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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為什麼叫夏天?

文:南山不老松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千百年來人們叫得順嘴,竟無人理會緣何春之為春、夏之為夏……

其實,古人命名四時,必出有典,斷不會無緣無故。

春,四季之首。甲骨文「春」字,上面是個草頭,中間一個「屯」,下面一個「日」。表示草木借日光破土而出,用這個字表示萬物生長的季節,再合適不過。或者說,春這個字,就是為這個復甦的節氣而造。

秋,四季之三。古時,秋字又分別寫做秌、穐、龝。繁體秋字從禾從龜,「禾」指穀物、收成。「龜」則是指「龜驗」,即春耕時燒灼龜甲以卜算秋天收成,到了秋收時節,穀物收成是否如龜卜預言的那樣就見分曉。《說文解字》中說:秋,禾穀熟也。秋字的本義就是穀物收成時節、莊稼成熟季節。可見,秋字也是為這收穫季節而造。

冬,古漢語同「終」,意為終了、完結。許慎《說文》中說:冬,四時盡也。所以,冬為四季之末,是一年的終結。可以看出,「冬」字顯然是借用了成字而非單獨為這個季節所創。

最獨特也最難解的,就是夏天的「夏」。

夏,其字古形體較為複雜,根據金文字形,其上為「頭」,中間為「軀幹」,兩側為「手」,其下為「足」。三部分合起來,就是個人形。「夏」字的本義,就是人的意思。《爾雅》中又說:夏,大也。人也好、大也罷,都和節氣挨不上關係。而從字形字義看,夏字顯然也不是為了一年中的第二季而創。

為什麼春秋二字是專為季節所造,而冬夏二字只能用別字假借呢。

據載,在商代和西周前期,一年只劃分為春秋二時。所以後來常用春秋表示歲月,我們常以為這是省略之語,其實那時春和秋加起來就是一年。

後來,曆法日趨周密,春秋二時再分出冬夏而成四時。

假借冬字以標示一年終了,這很好理解。為什麼要假借夏字來表示一年中最火熱的季節呢?這頗令人費解。

我們仔細考究「夏」字,在百度百科「漢語·漢字」的「夏」字詞條裡面,有這樣一個說法:夏字從「首」省,從夊;或從「面」省,從夊(zhǐ,zhōng)。「首」與「面」中均含有「自」字,也即人鼻。「自」有「基準」之義。而「夊」為「冬」省,意為「止步」。「首」省或「面」省與「夊」聯合起來表示「面南止步」。因此說夏字的本義是持久向南,引申為南方,再引申為炎熱和炎熱的季節。

這樣繞到南方,再說回溫暖、炎熱,再引申為夏季,邏輯顯然過於複雜而牽強,更不符合古人的思維方式。因此,這一說法斷不足信。

關於夏字,還有另一個解釋,它是我國歷史上的第一個以宗法制度為基礎的封建世襲王朝,並由此沿襲為漢民族的名稱。今天我們常說中國人是華夏民族,即源於此。所以許慎在《說文》中說:夏,中國之人也。

關於夏朝名字的由來,有一種說法認為,夏季在四季中是氣候最為溫暖,動植物生長繁衍最為繁盛的時候,大禹之子啟建立夏朝時,取萬物生長最為旺盛的季節夏作為國家部落標誌,寓意強大繁榮之意。

前面說過,商周之前一年只劃分為春秋兩季,作為季節的夏尚未出現,夏啟何來取夏季繁盛之意為國家部落標誌呢?這種說法顯然站也不住腳。

但這種說法卻給了我們一個重要的提示,夏季的「夏」和夏朝的「夏」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關係。

《左傳·僖公五年》說:「凡分至啟閉,必書雲物。」《漢書·律曆志上》又:「時所以記啟、閉也,月所以紀分、至也。啟閉者,節也。分至者,中也。」這裡的分,指春秋分;至指夏至冬至;啟指立春立夏;閉指立秋立冬。

啟,有立夏之義,而夏朝建立者的名字就叫夏啟,有人認為因此就以他的姓氏「夏」作為新增加的第二個季節之名。貌似找到了答案,但仍然在時間順序上難以說通,牽強且欠缺說服力。

商周時代,人將兩季擴充為四季,沿用了春秋二字,借用表示終結的冬字以作一年之收尾,而在選擇第二個季節名稱上,則很費了些氣力。

現在看,夏季之所以稱為夏,有兩種可能。

從官方角度看,夏朝末年,桀王在位,國勢漸衰,矛盾異常尖銳,湯乘機起兵,以武力滅夏。商湯這樣的做法在中國歷史上是第一次造反推翻王朝,打破了國王永定的說法,從此中國歷代王朝皆如此更迭,因而史稱「商湯革命」。但在當時,商湯或因沒有勇氣在精神上承擔這樣的叛逆,或許出於自己統治的安全考慮,給予夏朝以較大的尊重,因此將夏作為第二個季節的名稱。

從民間角度看,因為當時百姓尚未適應改朝換代,依然習慣於稱自己為夏人,同時為表示對先輩的尊重和紀念,於是以前朝的名字命名第二個季節。

這與「商人」一詞的來歷頗為相似。

亡國後的商朝遺民身無一技之長,而商朝族人自夏代以來就有外出以物易物、進行交換的歷史傳統,於是周公就告誡商朝遺民牽牛駕車到外地去販運物產。久而久之,商朝遺民做買賣的越來越多。人們就通稱做買賣的人為「商人」,稱販賣的物品為「商品」,稱專門從事交換的行業為「商業」。

商朝遺民不得已為商而稱商人,夏朝遺民則為懷念前朝而稱春後之時為夏季。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想。夏之緣何為夏,依然是千古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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