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一篇應約說「九七」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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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中國人心中的一個結。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香港，是從父親那裡知道的。父親講星星，講月亮，講大自然億萬年的滄海桑田，同時也每每講到香港。每聽父親講完，總問父親：為什麼不收回來呢？父親回答了，父親肯定回答了。但也許那時候還小，理解能力還差，每次聽完之後，又都忘了。

但是，在我心裡多了一份惦記。

拿香港的事出去和小朋友們說，小朋友們原來也都知道的。小朋友們陸續背上書包都上學了，多少年之後，他們的子女也像他們一樣，背上書包，走進學校，學長輩們學過的中國革命史、中國近代史。

許多年前，住在一個小鎮上的時候，鄰居有一位大娘，高高的，胖胖的，極喜歡孩子，每到過年過節，她總愛把周圍的孩子們讓到她家，她坐在炕上，孩子們圍坐在她身邊，剝花生，嗑瓜子，聽她講，講她當姑娘的時候，在山東老家，一個秋天，和一個鄰家的姐妹到地里尋找刨剩下的紅薯，找著找著，找到一個枕頭大的，她們扔下工具，抱起紅薯就往家跑。

每到這時，她常微微仰著頭，目光望出很遠地說：那時候，我哥哥還在家呢。

孩子們的目光就望著她，然後移到她家牆上——她哥哥穿西裝，系領帶，在她家牆上的鏡框里，領著太太和孩子們站的站，坐的坐，從很遠的地方向這邊微笑著。

多少年了，每當想起那位大娘，總似看見她坐在那裡，微微仰著頭，望出很遠。

大陸的親人想念香港的同胞，香港的同胞想不想念大陸的親人呢？八十年代讀到一個名叫洛夫的詩人在香港那邊望過之後寫的一首《邊界望鄉》：「說著說著，我們就到了落馬洲……望遠鏡中擴大數十倍的鄉愁，當距離調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一座遠山迎面飛來，把我撞成了嚴重內傷。」

這大概就是前人說的「家人見月望我歸，正是道上思家時」吧。

1997年的一個早晨，睡不著，我曾想，香港大概要推廣普通話了，但願在推廣中別忘了學會的外語，再就是看明天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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