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喜歡我？」「想和你一輩子那種！」

過去種種，重遇他之後，猶如猛獸出籠。

12歲的時候，因為我沒洗衣服，養母抓著鞭子在院里對我猛抽。我沒逃，原地不停哭喊：「媽媽，別打了！」

他在隔壁大伯家的二樓陽台，目睹整個過程，穿著一身白衣，是堂哥的鐵杆兄弟，兩人經常一起相約打籃球。

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不敢抬頭，12歲多少知道害羞。直到養母一邊罵一邊扔掉鞭子，我抽抽泣泣躲在大門口的圍牆外面，尋找命運里僅剩的安全感。

我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拋棄。養父母結婚多年沒小孩，把我撿回家的第四年開始，陸續有了他們親生的兒子和女兒。

他推自行車出來的時候，原本打算跨上去就走，不知為何又停下來。我縮在一邊，因為夏天，手腳儘是鞭痕，他蹲下身：「你好傻，不知道跑啊！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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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淚嘩嘩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拉我返回大伯家，堂哥看到我的模樣皺眉：「又被你媽打了？」

那天，他知道我是被撿來養的，他知道養父母不疼我。因為沒有活絡油，他拿著正骨水幫我擦傷痕，輕輕的，帶著不忍和憐惜。

後來有幾年，他偶爾來堂哥家，總能遇到我被罵的情景。大伯兩口子和我父母不對盤，每次我挨打哭得呼天搶地，大伯母就在一牆之隔罵養母不是人，殺雞時大伯給我塞雞腿，都讓我躲起來吃完才回家。

那些愴惶無助的歲月，隨著他的再次出現，硬生生在我心裡撕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疤。

去年堂哥結婚，他當伴郎，我是姐妹團其中一個。他還是那麼喜歡白色，只不過，不再是那個踩自行車的白衣少年，而是開奧迪的28歲成熟男人。

因為父母和大伯家幾十年不和，宴席散後，我打包不少飯菜提回家。他像十幾年前一樣，倚在重新裝修過的二樓陽台抽煙，眯眼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一直沒談戀愛，養父母希望我通過相親，嫁一個有錢的男人。哪怕我已經自食其力，還是貪戀不能稱之為家的點滴溫暖。再怎麼不好，是兩老養大我。

新娘特別漂亮，一場婚禮亮瞎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特別想有個自己的家，有個深愛我的男人，免我苦，免我流浪之憂。

三三倆倆的親朋坐在一起聊天，大姑媽瞅著我的模樣，問我有對象沒有？其實，我五官很精緻，1.58的身高有點矮。

他坐在角落裡和其它同學喝茶，不時用餘光打量我。有人起鬨為我和其中一個男的牽線，最後一伙人互留微信，他也不例外。

對於一個太清楚我底細，無數次目睹我被打被罵的男人，我有難堪，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出身太好，家境優越，名牌大學畢業。而我呢？棄嬰、初中畢業務工、21歲開始就被養父母安排相親。

村裡沒人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只知道我被遺棄在村路邊，按照在襁褓里的生辰，我還沒滿月就被扔了。

24歲之前沒有結婚的打算，重遇他之後，我忽然覺得，有個這樣的男人陪自己過一生也不錯。

那天他約我逛街，在護城河邊，他說想和我一起。

我問他：「你有多喜歡我？」

他說：「想和你一輩子那種！」

我堪堪扯著嘴角，有欣喜，有無力。門第差異、學歷差異，或許某一天，這些都會成為刺中我心臟的利箭。

他拉起我的手，像十幾年前一樣，輕輕地，指尖的溫度燙傷我整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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