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山水詩畫與農耕文化

今天我看了一本《農耕與中國傳統文化》一書，對書中論及的「山水詩畫與農耕文化」的關係非常欣賞，也有一些自己的體會和想法，寫出來大家一起分享。

中國農耕歷史悠久，距今大約一萬年之多，從伏羲氏、神農氏開始，在漫長的農業發展歷程中，形成了中國獨特的傳統的農耕文化：物質文化、精神文化和制度文化。

在整個農耕發展過程中，我們的祖先想法設法開墾土地，與天斗、與地斗，不畏艱難險阻，興修水利，提高農業生產力，豐富物質資料，不斷發明創造各種農業工具和農業生產技術，推動了農業生產的不斷發展，並形成一系列農業生產理論體系，領先同期世界水平，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蹟。

隨著物質文化的進步，人們開始擁有了自己獨特的精神生活方式和道德信仰、政治信仰。在繁重的農業生活中，農民常把自己的喜怒哀樂付諸於歌謠、神話、傳說和各種民間藝術，而歷史上的文人墨客更是喜歡把農耕生活寫進詩篇、繪進畫里，形成了獨特的中國山水田園詩畫。

中國曆來以農立國，歷代文人墨客多數來自農村，或被貶入農村鄉野，或不諳世事歸隱田園，或感於農耕生活的恬靜，把農耕生活融進自己的作品之中，或見於詩、或見之於畫，或形諸於園林創造。

中國詩歌根植於農耕經濟中，與山水緊密相連，最早的《詩經》便是山水田園詩歌的源頭。到了陶淵明時代，因為不滿官場黑暗，中年告老還鄉、隱居田園，參加農業生產勞動，對自然山水和農民有著極深的感情，寫出了許多描寫農村恬靜優美的自然景色和農村生活，著力表現了自己對田園生活的熱愛，情真意切、格調清新、簡潔含蓄、富有韻味，「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更是千古絕句。繼陶淵明以後各朝代山水詩人層出不窮：謝靈運、王維、孟浩然、蘇東坡、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這些千古詩人大都在政治上失意，飽受人間冷暖、世態炎涼，常常在現實與理想中徘徊煎熬、抗爭，所以才會創作出許多千古流傳的佳作。

除了山水田園詩人以外，中國的畫家也多喜歡以山水為題材，表現各個時代背景下的農耕生活。因此，在文人的心中，國家都可以山水代稱，故有蘇東坡「江山如畫」、杜甫「國破山河在」、劉基說「一統江山」、毛澤東說「江山如此多嬌」，所以將國家稱為「江山、山河」，本質上反映人們對土地和山水的依賴，對土地和山水傾注了極深的情懷。

中國山水畫源遠流長，魏晉六朝開始，東晉畫家顧愷之的《洛神賦圖》、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均為早期山水畫代表作和傳世作品，經過唐至宋元兩朝，山水畫發展達到極致，畫家人才輩出：北宋的關仝、范寬、南宋的馬遠等一批山水畫家，他們的山水畫意蘊和境界、思想內涵豐富，耐人尋味，充分表達了文人志士的生活風情和人生理想：積極的、消極的和各種情感，在審美藝術上尋求筆墨、講究意趣、強調蕭疏淡雅的藝術風格，真正做到了：詩情畫意。是中國山水畫經久不衰的根本原因。大體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講究「詩畫同源」「書畫同源」。中國的山水畫講究藝術旨趣的關聯與溝通，講究作品所要表達的「境界」或「意境」「意蘊」，所謂境界是一種形神兼備、情理相通的統一，虛實有無的協調、既生於象外又蘊於象內的耐人尋味的藝術造詣，「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縱觀傳世的精品絕佳「詩歌」「詩詞」「詩文」和傳世書法繪畫作品，都是詩書畫的絕佳統一。比如：優良古詩中創造的優美意境，王國維的「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境界全出。唐宋時期，畫家不僅繪畫，常常也是大詩人、著名詩人。詩人不僅僅寫詩歌賦，也常常繪畫，是著名畫家。所以唐宋時期傳世作品最多也最寶貴，比如：蘇軾評論王維之詩畫：「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這畫中有詩便將畫的意境展現出來。再比如宋代馬遠的山水畫單從畫題就極具詩意：《柳溪歸牧》《寒江獨釣》《風雪歸舟》等，無不詩意盎然、意趣濃濃，富於想像。其中《寒江獨釣圖》寥寥幾筆勾勒出江面空曠落寞、寒意瀟瀟的氣氛，更加襯托出漁翁寒江垂釣的情趣，給欣賞著無限的遐想空間，與柳宗元的詩《江雪》有異曲同工之妙，可謂詩畫雙壁。可見歷代文人常江詩與畫緊密結合在一起，相互呼應，使畫之詩情、詩之畫意相得益彰。山水畫配以詩文成為中國山水畫的獨特之處。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山雪

二、題材集中，表現力豐富。中國山水畫題材集中，多與農耕有關：山石泉流、清風明月、梅蘭竹菊、古松怪柏等。這些題材一方面與農耕生活有關，另一方面常被作者賦予某種情感和道德觀念的表達，歌頌某種精神、抨擊某種現象、反映時代潮流、追憶某種過去事件等，無不是文人時代精神和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宋代范寬的《溪山行旅圖》、郭熙的《早春圖》、南宋馬和之《千里江山圖》、元代王蒙的《青汴隱居圖》等都是傳世佳作。

三、不求形似的審美觀點。中國山水畫受「天人合一」思想影響，觀察審美對象時，往往喜歡以含蓄的方式進行全方位的觀察。而畫家們雖遊歷群山大川，但很少寫實，喜歡感受大自然的山水風物奧秘、將自己與大自然融為一體，作品中常賦予作者綜合情感表達。所以，欣賞中國山水畫除了畫法、畫技以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感受作品中「意境、意蘊、情景」的表達，因為畫之形與實際的山水之形並不一致，但這並不影響山水畫的真實性。不求形似、唯求神似是中國山水畫的又一特色。

總之，中國的山水詩畫自古以來都是與農耕文化息息相聯、不可分割的。

我想：一個畫家要想畫出有血有肉、有靈魂，能傳世的作品，人生經歷、閱歷、文學和知識的積累、胸懷、人生境界，一樣都不能少。畫工好知識積累不夠，作品表達力度不會有深度；知識積累足夠，人生經歷閱歷不夠，畫不出有靈魂的作品。胸懷和人生境界不高，畫出的作品在意境意蘊的表達上就會有局限性。可見，想畫出傳世作品來，對於畫家來講，將是怎樣的一種考驗！

（作者：洪雨）

寫於2018年5曰8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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