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的這些老人

前幾天，我去參加了一位親人的葬禮，葬禮是在一個村一級的養老院舉行的。在陣陣哀樂的伴隨下，我們步入一個由帳篷搭成的餐廳。

在帳篷門口，我看到了一位老爺爺，拄著拐，淡定地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從他凹下去的嘴型可以看出，牙齒已經掉光。步入帳篷內部，我看見一個精瘦的阿姨坐在桌旁，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這時，總管叔叔走過來，客氣地對精瘦阿姨說：「您老先拿一瓶飲料，回家等會兒，這兒座位不夠，一會兒騰開地方我再請您。」精瘦阿姨面無表情地僵著胳膊，迅速拿了下瓶飲料走開了。午餐進行到尾聲時，突然闖進來兩個人，一個是男性，40多歲，穿著還算乾淨，從樣貌來看是個智力殘缺的人。一個是女性，也是40多歲，衣服和帽子都已看不清本來的顏色，很有光澤度，看上去也是個智力不全的，與街邊的乞丐無異。這兩個人一進來就找到空位子，面帶笑容，不管餐具是誰用過的，拿起來就吃。那個女子，邊吃還邊看我們這桌的飯菜，然後說：「我還想吃個饅頭。」旁邊那個男的說：「那邊不是有嗎？」女的又說：「我不敢拿，怕他們罵我。」我們看明白了她的糾結，友好地對她說：「你想吃什麼就過來取，我們不罵你。」女子似乎很開心，迅速地扎了一個饅頭就閃到一邊吃了。這時，我眼前有光亮透進來，我向門口望去，發現最先在帳篷里的精瘦阿姨回來了，正用目光尋找著空餘的座位。整個用餐時間裡，門口坐著的老爺爺一直沒有向帳篷里張望，似乎這個世界與他無關。待用餐的人陸續離開帳篷，越來越多的位子留了出來。我看到廚師拿著一個裝滿食物的袋子和一雙筷子遞到門口老爺爺的手中，老爺爺淡定地拿著食物，緩慢地放進嘴裡，嘴一動一動地。看到這幾位老人，我的心一挫一挫地疼，說不清是什麼哽咽了我的心，也不知道是什麼濕潤了我的眼，我就想著，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絕不能讓我的父母變成孤寡老人。

參加完葬禮，我坐上了回程的計程車。在回杭錦旗的路上，為了繞開收費站，司機拐進了一個小村子。泥土路的一邊坐著三個老奶奶，另一邊坐著三個老爺爺，中間拉著一根毛線一樣粗的白色細繩。看著這六位頑皮的老人，明白了他們的目的，我笑了，不由自主地對司機大哥說：「配合一下老人。」看見司機大哥一邊兒訴說著生活的艱辛，一聲一聲地討價還價，微笑著與老奶奶互動，一邊兒麻溜地掏錢，而路另一頭的老爺爺則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中的細繩，我放在錢包上的手也鬆開了。多日縈繞在心頭的陰霾也去了大半。

回到家中，老父親看到我，憨憨一笑，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開心地說：「你回來了，想吃什麼？跟你媽說，讓你媽給你做。」我的心裡一暖，還好，我的父母健在，我還有機會孝敬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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