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林，吃她打的鍋盔、聽她彈的古箏是一種習慣

天下 05-09

玉林有一巷，置巷口有女子，手柔荑，善撫琴。

一個陽光正好的上午，或是某個忙裡偷閒的傍晚，玉林橫街的這條巷子里，經常會傳出陣陣琴聲，雖沒有高山流水一般的綿延忘我，卻也雅緻。

琴弦撩撥間，撲鼻而來的是陣陣麵皮香。

每到中午，這條巷子就圍滿了人，坐著的人通常是左手一個鍋盔右手挑起碗里的米粉兒，齒間咬得嘎嘣嘎嘣，唇邊吸得嘶嘶作響；站著的人顯得有些無奈，守在鍋邊和餐桌中間的位置，一邊在等自己的鍋盔出爐，另一邊在等面前這個人吃完起身。

她的琴穩穩地豎在店裡的角落，此時，她撫琴的雙手正嫻熟地遊走在鍋爐和檯面之間。

捏面、擀麵，白面放到熱鍋上一煎，再打下一個，一邊打一邊又在鍋上用手翻上一個，待一個打好，左手抽鍋，右手持夾，左手回抽，右手前伸把鍋盔放入烤爐，再快速反轉爐邊已鼓的餅皮，行雲流水。

鍋盔一好，馬上從爐子里夾出，然後開始拌菜。旋子涼粉、三絲、豬耳朵、豬皮等，現拌現灌，蔥蒜一灑，紅油一淋，迅速攪打拌勻。

筷子順著餅口一撐，能馬上聽到如脆紙般的聲音，挑起拌菜就往餅里灌，直到塞滿，出自她手的南充鍋盔都特別紮實，麵皮被各種餡兒撐得合不了口。

脆到極點的方鍋盔，夾著滿得快要溢出來的軟糯涼粉，外酥，內軟，外燙，內涼，外香，內鮮。

三絲加涼粉，粉滑、三絲脆，一口下去餅皮碎裂，紅油順著裂縫流出，一口都停不下來。

葷菜都是與三絲同拌，還夾了花生米。豬耳朵、花生、三絲、餅皮，四脆齊發，這種咀嚼的感覺前所未有。

我問，打鍋盔和彈古箏哪一個你比較喜歡？她想都沒想，說，都喜歡。

傳說，她是這條街上的「鍋盔女王」，人們愛吃她打的鍋盔，也習慣了每個下午都能聽到她的琴聲。有一天，她因為有事沒有開店，小區麻將室里的大爺都不高興了：「嗨呀，尖（今天）沒聽到你彈琴，牌打得都不順！」

七年前，她辭去酒店客戶經理的工作回到南充，因為喜歡吃鍋盔，又覺得想要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找了個師傅，剛開始，她不敢直言拜師，只是默默地跟著師傅颳了兩個月的涼粉。

兩個月之後，她覺得時機正好，於是跟鍋盔師傅說，想要學習打鍋盔，一番誠意感動之下，師傅終於傾囊相授。

師傅領進門之後，她自己又琢磨了很長一段時間，總算是有膽子出攤了，在南充鄉下，開始做起熟人生意，「就當練手嘛」。

那個時候，對於技藝尚淺的她來說，從擀麵到烤麵皮的每一步都特別艱難，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好不容易烤了一個完好無損的鍋盔出來，用刀劃開口子，麵皮沒破，她的手倒是破了，血糊到麵皮上，她只能跟客人笑笑：「不好意思，我重新給你做一個。」

熟能生巧的技藝總會有功成的這天，她來了成都，因為住在玉林，於是就就近開始擺攤，躲過城管，也遭受過客人質疑的眼光，小攤終於熬成店，生意，還不錯。

她的價目表就貼在牆上，有什麼東西，多少錢，一目了然。價目表的下半部分，還有一排「愛心捐助金」的字樣，橫線處寫著金額：3245.78。

她有一個小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寫著「x月x日，收到xx愛心捐助金xx元」「x月x日，客人不找零，收入愛心捐助金xx元」「x月x日，接收殘疾人用餐，花費愛心捐助金xx元」……

顧客來買鍋盔，看到這個愛心活動，通常會捐出一些錢來，有的則會選擇不找錢的方式來獻出愛心，少的一塊兩塊，多的一百兩百，愛心捐助金就這麼成立了。

「殘疾人和孤寡老人來我店裡面吃飯，我會從這個愛心捐助金裡面支付一半的飯錢，另外一半我給。」這個愛心捐助的項目，她一直都在做，她說，這是最近一年多以來最快樂的事。

「老闆兒好多錢，掃支付寶行不行？」正說著，一個小夥子點了一個涼粉鍋盔，她只是指了指玻璃櫃前的二維碼，小夥子便拿出手機，兩三秒之後，她的手機開始響起語音播報：支付寶到賬8.0元。

「我算是我們這一批流動攤販裡面最早開始接觸移動支付的。」三年前，她還推著小車練攤，為了方便沒有零錢的客人支付，她把自己的支付寶二維碼列印出來，貼在放鍋盔的玻璃櫃前，一個鍋盔幾塊錢，忙起來她來不及收更來不及找，就會讓別人掃她。

她說，以前都是現金支付，在店鋪上做生意還要背個包包，包包經常都要被大把的零錢和硬幣佔據，除了找零之外，最讓她頭疼的還是算錯帳和假鈔。以前她總會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去驗真，「我有時候一天才賣8塊錢，有個客人拿了張假鈔，一分錢不賺，還倒找了他幾大十！我當時就崩潰了。」移動支付普及之後，她幾乎再沒收到過假錢。

今年年初她又申請了一張支付寶的收錢碼，連同獎勵金二維碼一起，依舊貼在放鍋盔的玻璃櫃前。不用伸手拿錢找錢，一聲語音播報之後，就是一樁買賣。平時收來的錢她也直接放進餘利寶，「現在餘利寶七日年化收益在4％以上，收益比餘額寶這些還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