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進程中的男團，被女人改造的男人們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從戰國四公子到江南四大才子到民國四公子，我國的迷妹文化向來喜歡給男子組個團。而從小虎隊的「老三隻」再到TFboys的「新三隻」，我們已走過了男團不斷變遷的三十年。

在這三十年中，我們從在夕陽下唱著「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的懵懂少男少女，成長為在KTV里聲嘶力竭吼著「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的叔叔阿姨。

時光荏苒，總有少年驚艷了歲月，卻最終讓人間「見了白頭」；又有著層出不窮的公子無雙，措不及防的掀起紅塵駭浪。

少年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霹靂小虎，略嫌稚嫩。高麗群雄,稍遜風騷。一代土豪F4，只識流星把妹撩。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三隻老虎跑得快

1988年，「小虎隊」的出道，開選秀偶像風氣之先。

當年，經濟公司從3000人中挑出300人，再選出30人參加複賽，最後再選出10人進入決賽。註定成為耀眼明星的三人，一出場就藏不住鋒芒。

運動員出身，精通柔道、跆拳道的吳奇隆，最後關頭小秀了一下基本功——後空翻，換來評委們的陣陣驚嘆，當即給他定下「霹靂虎」這個綽號。

而就讀於有台灣第一高中之稱「建中」的蘇有朋，一遞上簡歷就已擄獲評委的心，乖巧有禮貌的言行舉止、安靜又可愛的書生氣質，於是有了「乖乖虎」的稱號。

至於相貌跟張國榮有近八成相似的陳志朋，也跟張國榮一樣有著獨特的憂鬱氣息，同時還擅長舞蹈，便被大家稱作「小帥虎」，第一個從海選中突圍被選進組合。

以今天的審美標準和人設理論來看，「霹靂虎」類似現在的「小狼狗」，肌肉男神性感撩人；「乖乖虎」類似如今的「小奶狗」，學霸人設完美偶像；而「小帥虎」無疑是「好看的小哥哥」，總之顏即正義就對了。這種以女性為主觀視角的稱號，無疑和傳統的陽剛審美大相徑庭。「奶氣」往往意味著「娘氣」，「帥氣」則常被鋼鐵直男污衊為「騷氣」。

從後來的發展來看，吳奇隆可能是三個人里最「直」的了。他先是成了探險家「衛斯理」和俠客「蕭十一郎」，在41歲還能以「四爺」的成熟形象，在《步步驚心》中俘獲少女心，並最終和內地小花劉詩詩喜結良緣。小虎隊里唯一結婚的他（兩次），性向真的不用懷疑。

蘇有朋繼續接著「五阿哥」、「花無缺」等奶氣的角色，並在《風聲》里飾演了一位娘氣十足的白小年，一句「孬貨，不信你硬得起來！」真的讓硬糖君記憶深刻近十年。該角色也為蘇有朋斬獲第三十屆百花獎的最佳男配。直到2012年蘇有朋微博分享的「韓國高中生視訊飛機」微盤文件，讓人忍不住開始懷疑：白小年是否本色出演？

陳志朋的近況無疑是最辣眼的。早兩年他就被拍到在機場和演唱會的奇裝異服。2017年推出的MV《誘惑YOHO》更是刷爆社交網路：視頻中的他身穿漁網襪，黑皮小束腰，畫著五顏六色的眼妝，和一群外國絡腮鬍壯漢貼身熱舞。讓人不禁吶喊：爾泰，你怎麼了？

SM公司的「三疊紀」

1996年，小虎隊演唱會專輯《龍騰虎嘯》發布後，小虎隊正式宣布解散。那一天，好多人哭了。

但一代有一代之偶像，少女的夢從不空擋。就在同一年，韓國SM公司推出了H.O.T男子組合，由文熙俊、張佑赫、安勝浩、安七炫、李在元五名成員組成，剛好填補了小虎隊解散的國內男團空窗期。

從五人的外形看，這時韓流男團的審美基本已經鎖定在偏陰柔的「花美男」上，安七炫把齊肩的劉海一放，尋常鄰家女孩在他面前充其量只能當「阿姨」。凡事就怕貨比貨，瞬間覺得小虎隊很「鋼鐵直男」了不是？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HOT已經特別注意團員的身材。雖然不是正規健美意義上的肌肉男，但在鏡頭面前鼓一下肱二頭肌是完全沒問題的。少女面龐+猛男身材，使得HOT成為韓國音樂屆的偶像鼻祖。

在HOT之後，SM公司於2004年推出五人男子組合東方神起，成員有鄭允浩、沈昌珉、金在中、朴有天和金俊秀。

偶像文化演進到「東方神起」時，又有一次大躍進。通過綜藝、迷你劇、哥哥們的各種日常生活的全面來襲，提供了一種偶像沉浸式體驗。在很多迷妹心中，東方神起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歌星或影星，而是她們的親人、朋友、甚至是情人。

從審美流變來說，鄭允浩、金在中的長相已經接近韓劇男主。金在中更是開發出了至今為韓圈所津津樂道的「妖孽」路線。五官精緻、線條柔美的審美取向已經劍走偏鋒，「越妖越撩」成了一個前後相繼的閉環。

但所謂物極必反，當2012年的EXO唱著《MAMA》時，觀眾驚訝的發現：12個男生的面部線條又明顯硬了回去，差不多退回到了小虎隊時期的「萌系」審美。他們的代表作《咆哮》、《Monster》、《狼與美女》也都帶著都市野性的男性荷爾蒙。

與此同時，在舞蹈上也能看到EXO的身體控制，較HOT和東方神起又有了代際上的提高。一方面是SM公司的練習生制度越來越成熟和殘酷，沒有紮實的基本功別想出道。這與初中生時期就出道的安七炫已經有很大的環境差異。另一方面，韓國影視圈對男星的審美也從李准基轉到了李敏鎬、金秀賢、宋仲基，陰柔的臉蛋遭遇審美疲勞，甚至退出了主流審美。

當偶像流水線開始更成熟的造夢，單純的外在形象已經不如90年代的絕對重要。這個夢境編織得是否色彩斑斕，更有賴於他們的演藝實力、人設性格以及對粉絲群體的精準把握。

從F4到偶像練習生

2001年下半年是F4的天下，他們的海報橫空出世在了硬糖君上學路上的文具店裡。比起杉菜，這四個男人才明顯是更多觀眾追看《流星花園》的原動力。

柴智屏首先發現的是報紙上的言承旭，覺得他眉宇之間有道明寺的神韻；周渝民則是陰差陽錯的陪朋友試鏡，被柴智屏看中；朱孝天就更為神奇，是柴智屏在燒烤店就餐時遇到的，她覺得這個長發中分的男子簡直就是「西門」的不二人選；吳建豪則是在健身時被柴智屏的朋友拉去試鏡。這樣看來，柴智屏女士不愧是寶島第一獵艷能手！硬糖君天天吃燒烤，怎麼就沒有這等奇遇呢。

如果說現在的霸道總裁都喜歡邪魅一笑，F4當年打天下的除了《流星雨》還有四人整齊的大白牙，簡直是從牙膏廣告里抓出來的。硬糖君當年完全get不到言承旭的帥，實在是年幼無知所致。而周渝民最吸引人的地方，無疑是那股子莫名的憂鬱和深邃，同樣的氣質只在爾冬陞年輕時感受到過。

至於朱孝天和吳建豪，當年就有了「長壞」的潛質。朱孝天更是出演了最「黑壯」的一版楚留香，莫不是你對古龍有什麼誤解？除了身高上的提升，F4相較於小虎隊除了更成熟的外形外，並沒有額外的進步。甚至唱功是明顯退化了的。不過一個攻唱，一個攻演，是由最初的發展路徑決定的。現在想來，F4這樣代表作是「團劇」的男團，也是很罕見了。

當你以為粉絲不再需要小虎隊的青澀，而需要F4的男友力的時候，TFboys的養成模式又狠狠地打了臉：原來從痴迷少年，到追逐成熟，從追逐成熟，再到痴迷少年，是男團三十年不變之黃金循環法則。

2013年正式出道時，TFboys里年紀最大的王俊凱還在參加中考，微博上阿姨姐姐們熱心助考，獻言獻策的微博一下子把小三隻拉進網友的視線：王俊凱是誰？大家為啥這麼關注他的中考？以及，現在追星要操心愛豆的學習了嗎？

這一年，除了王俊凱神似廣末涼子外，王源和易烊千璽還有點沒「長開」。類似曹雪芹寫黛玉初見惜春時的「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追星追得像養童養媳一樣的粉絲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王俊凱陽光依舊，王源文質彬彬，易烊千璽收穫歲月的饋贈，眉眼變化迅速，臉型也有了峰廓，變化不可謂不驚人。

本來男團江湖就這樣一家獨大的局面，今年初的選秀綜藝《偶像練習生》，卻攪動了一池春水。首期節目播出後，練習生被普遍吐槽娘、濃妝、妖艷。可經過三五期的養成培養，各路粉絲都找到了自己中意的款式pick起來。既有冷艷禁慾的范丞丞，又有呆萌可愛的陳立農，還有愛穿貂的卜凡.......

真要總結全民養成時期的男團，恐怕已找不出統一的標準，各花入個眼。為了適應粉絲不斷變換的口味，在初期準備練習生的時候，各大娛樂公司早就抱定了「廣撒網」的法子：任憑你口味如何刁鑽，總有一款適合你。

如此來看，男團三十多年的歷史，倒是男性不斷被物化、被審視、被改造的過程。女粉絲永遠是背後的大佬。男團運動，倒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女權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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