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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多次瀕臨死亡的重症患者的人生自白:命運吻我以痛,我則報之以歌

編前小語親愛的朋友,您知道每年5月5日是什麼節日嗎?是國際肺動脈高壓日。2.8年的平均壽命,藍紫色的嘴唇,總也離不開的氧氣機,多數患者吃不起的昂貴藥品,經常的呼吸困難和大量吐血……這,就是「肺動脈高壓」,一種死亡率極高的罕見疾病。就在首屆全國澤潤傳媒杯「職場故事」徵文截稿的前一天,仕道收到一位肺動脈高壓患者投來的徵文稿件《命運吻我以痛,我則報之以歌》。作者李萌不僅是肺動脈高壓患者,而且還是嚴重先天性心臟病人,出生以來從未有過一天的健康,數次瀕臨死亡,飽受病魔摧殘。但他始終以樂觀的心態抗擊病魔,堅持閱讀、寫作、繪畫,先後出版了多部通俗歷史作品和散文漫畫集,創造了一個令人驚嘆的生命奇蹟。作者的文章篇幅雖然有點長,但我們還是願意全文刊發,希望您喜歡,也希望能給您以人生的啟示。

(1)

幾年前,看過一部李小璐主演的電視劇《青春的童話》,該劇的主要內容是:姐姐莫南是個特別優秀的女孩子,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醫生斷言,她只能活到25歲,且不能情緒波動,更不能結婚生子。後來莫南的妹妹莫北在去醫院看望姐姐的路上出了車禍,臨死前她要求把自己的心臟給姐姐。莫北的心臟成功地移植到莫南的身上,健康、優秀而自信的莫南開始了新的人生,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了夢想。

這部感人至深的電視劇打動了好多觀眾,包括我。只不過我欣賞它還有一個特殊的原因——「同病相憐」。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患有嚴重先天性心臟病的年輕人,同時還患有比先心病更為嚴重的肺動脈高壓,正因為如此,我是一直無法手術的。

我喜歡莫南、更羨慕莫南,她雖然失去了心愛的妹妹,但她贏得了健康、快樂、成功的人生——這也應是她妹妹最希望看到的。我不禁感慨萬千:電視劇里的莫南獲得了健康快樂,但現實世界中還有多少無法治癒的像我這樣的先心病和肺動脈高壓患者呢?還有多少患者的父母因為孩子的身體而傷感痛苦、疲於奔波呢?而我自己還要在這場與病魔的殘酷較量中戰鬥多久呢?

(2)

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好多朋友都這樣說我,我自己也感覺確是如此。

不幸的是,我從未有過一天的健康,得不到同齡人應該得到的很多東西,數次瀕臨死亡,飽受病魔摧殘。

幸運的是,我屢次擊敗死神,數度創造奇蹟,至今仍然快樂而洒脫地生活在這個美好的世界上,擁有深愛我的家人和朋友,擁有一個遠離世俗生活可以自由馳騁的詩意空間。

我的表弟曾寫過一篇文章《萌與哈德斯的較量》,那是他在我與病魔殊死搏鬥時送給我的,他把我比成聖鬥士,堅信我一定會打敗冥王哈德斯,我也下定決心要用我的行動來響應他的祝福。我堅信,我會勝利的,我的理由是:當我還是一個病弱嬰兒時,束手無策的醫生就預言我活不到成年,但是我卻頑強地在風暴中長大了,而且成為一個有著不滅夢想和快樂人生的大男孩,我既然已經打破了醫生的預言並數次戰勝死神,也一定能夠創造更大的奇蹟。

(3)

我出生於1981年11月11日,我的老家山東蓬萊曾誕生過一個名將戚繼光,而我的出生地江蘇邳州曾「犧牲」過一個猛將呂布,我的生日也是美國二戰名將巴頓的誕辰。少年的我曾夢想成為歷史名將那樣的好男兒,不過命運卻讓我成了一個疾病纏身的文弱男生。

經常聽我媽說,我剛來到人世就險些夭亡,幾次病危,數番搶救,經常依靠著輸氧、輸液、輸血漿維持著小生命。3歲時,爸媽帶我到上海兒童醫院,醫生診斷為嚴重先天性心臟病伴有肺動脈高壓,由於肺動脈高壓過高,不能手術,但醫生又說如不手術,恐怕長不到成年。從此,爸媽帶著我開始了曲折漫長的求醫之路,但每到一處,經過一系列檢查後,專家們都遺憾地表示無法治療。

11歲,在南京住院,無法手術;

13歲,再到上海的醫院檢查,無法手術;

16歲,在北京的醫院檢查,無法手術;

17歲,在濟南的醫院檢查,無法手術;

18歲,在西安住院,無法手術;

23歲,再到南京的醫院檢查,無法手術

……

一位醫生曾告訴我,每活一天,都算是我賺來的,只要生命能維持、病情能穩定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要再有其他奢望了。

(4)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個特殊的男孩,青紫的嘴唇和指甲,略微運動就渾身難受的感覺,使我在學校顯得有些「另類」。每到體育課,我就坐在操場的草地上,獃獃地看著同學們跑步、打球,順便給他們保管因為太熱而脫下來的外套,一切的體育運動都與我無緣。但我從未難過和自卑,因為我會以我的方式去尋找自己的快樂。

童年的我非常迷戀有打鬥情節的卡通片和歷史演義、武俠小說里的英雄,由於自身的特殊,導致這種迷戀比同齡孩子更加強烈。變形金剛、聖鬥士、梁山好漢、齊天大聖、三國群英、隋唐豪傑、楊家將、岳家軍、金庸群俠……我無數次為這些英雄們的壯舉而心潮澎湃,也無數次地拿起畫筆描繪這些夢幻中的豪傑……當同學們都出去玩耍時,我總是喜歡待在自己的英雄夢幻中遐想,也許正是童年時代產生的這種幼稚的英雄崇拜情結,影響了我以後的人生。

(5)

上初中後,我已感覺到身體明顯不如小學時了。隨著年齡的增長,青春期的發育,心肺負擔也逐漸加重。每次進教室上樓時我都感覺非常吃力,到自己的座位上已是嘴唇發紫,喘著粗氣,那難受勁跟死一回差不多(直到現在我都恐懼上樓,每當看到某大樓有電梯時,我總是欣喜不已,我實在受不了爬樓梯時那「死一回」的難受勁。)而且我越來越畏懼寒冷的冬季了,可惡的零下氣溫成了我身體的摧殘者。缺課對我來說,已經成為常事。

上初二時冬季的一天,我在去學校的路上突然感到心口憋悶,暈倒在路旁。沒想到,這一次病倒使我和學校、老師、同學永遠地分開了。從此,我再也無緣校園教育,身體也越來越孱弱。

剛離開學校的日子裡,我並沒有感到悲傷和失落,反倒很開心,我再也不要做那些成摞的作業了,再也不要騎車、上樓了,就連以後如同發瘋拚命一樣的高考也與我沒有絲毫關係了。但是時間長了,一種由弱漸強的孤獨感悄悄地向我逼近。我發現,沒有朋友的生活很可怕。與同齡人的談心說笑,竟成了一種奢侈。我只有不停地翻書來掩蓋自己心中的孤獨。

有人說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此輕閑的生活和天堂差不多了。那麼,如果誰願意,就來過一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乎與世隔絕的沒有朋友沒有交往的生活吧。一天兩天也許是福,多年如一日就恐怖了。而且,我也越來越害怕自己會遭到別人的歧視,我從小就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雖然總喜歡說自己是「小學生」,但我不想成為一個沒有知識、近似文盲的「小學畢業生」。從那時起,我開始在家裡如饑似渴地大量讀書,自由地馳騁於書籍的遼闊天空,自身越孱弱,心中越要強,我童年時代那種崇拜英雄的情結突然變得非常地強烈。

(6)

離開校園後的幾年中,我把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讀歷史書籍和名人傳記上,幾乎達到「為它痴狂」的狀態。好多人都認為歷史和傳記枯燥乏味,其實它絕對精彩,甚至奇幻。我總覺得,真實的故事比瞎掰的小說過癮,傳奇的人生比矯情的文字有意思。有時越看傳記越覺得自己既渺小又無知,僅僅是茫茫世界中的一粒微塵。我第一次知道了我們這個看似平凡的世界,曾出現過許多風雲巨人和神話一樣的真實故事。

歷史上英雄們教給我的東西遠遠超過了上學時老師對我的教育,感謝英雄們,你們才是我真正的「良師」!

(7)

我也曾想過獲取學歷,後來才知道,我的身體根本無法適應疲勞的學習與正常的學校生活,一些肢體殘疾的人可以進入大學校園,像我這種嚴重先心病和肺動脈高壓的人是不可以參加高考的。但是,崇拜英雄的我依然有著自己的夢想,依然想以自己的行動證明自己不比同齡人差、不比健康人差,甚至在有些方面可以超越同齡人和健康人。

除了讀書,我最大的愛好就是畫畫和寫作。但慚愧的是我只會畫漫畫人物(我從未系統學過美術,更不懂電腦繪畫)。2003年,我嘗試著創作了《百年百星——20世紀100風雲名人漫畫》,把丘吉爾、希特勒、柯林頓、愛因斯坦、霍金、畢加索、夢露、貓王、比爾?蓋茨、馬拉多納、邁克爾?喬丹、泰戈爾、海明威、黛安娜等100個外國大腕變成了全新的可愛造型,並加上了幽默短小的文字,雖然和專業畫家無法相比,但我已經儘力並從中找到了快樂。

說起寫作,我真是要感謝網路了,過著類似隱居生活的我通過網路接觸到了一片廣闊的天地,在網路上盡情展示自己的文學才華,盡情敘述自己的故事,結識了一些同樣喜歡寫作並關心我支持我的真誠朋友。當第一篇文章被文學網站通過、並得到網友的好評時,我真是興奮異常。我大徹大悟:我這個僅小學畢業的重症男孩的文章也能發表,我也能得到別人的承認!

其實,現在的文學網站很多,藏龍卧虎,山外有山,「網路寫手」多如繁星,但是他們都有健康的身體,都有自己的學校、工作或事業——而我,只有通過網路,通過在網路的一天天的學習與鍛煉,去點燃自己的理想。

(8)

幸福地過著平靜生活,我活過了20歲。有時看著我的同學朋友們一個個苦大仇深愁眉苦臉抱怨世道不好混,抱怨愛情太虛假,抱怨家人太無能,抱怨自己太鬱悶,我心理真是一陣陣興奮,這可不是我沒有同情心,也不是我幸災樂禍,而是我感覺——你們都健健健康康活蹦亂跳著呢,還整天罵罵咧咧真的很無聊。我也慶幸自己永遠不會被屬於他們健康人的煩惱所折磨。

於是我天真地想像自己會永遠過著逍遙的日子,永遠不要與複雜多變的社會相融,也永遠不會有風浪襲擊我。看來我是太樂觀了,在沉浸於讀書寫文畫畫之樂的同時,我都忘了自己還是個重症病人,我的健康極其脆弱不堪一擊。我的生命是否承受得起上蒼對我一次次嚴酷的考驗呢?

(9)

2001年的一個冬夜,我感覺頭疼欲裂,嘔吐與眩暈接踵而至,爸媽趕緊把我送到了醫院。據後來我媽回憶,在我昏迷時,醫生已經確診——蛛網膜下腔出血。醫生說,目前他所知道的蛛網膜下腔出血多發於中老年,而30歲以前的發病者可能是血管畸形。醫生還說,腦出血本來就挺危險的,再加上病人本身還有心肺重病,如果出現併發症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讓我的家人做好一切心理準備。接著,我媽含淚在病危通知書上籤了字。春節將至,全國人民辭舊迎新,家家團圓。而我,遊離於死亡邊緣。

入院第三天,昏迷的日子終結了。我緩緩睜開了緊閉兩天的眼睛,我感覺自己像是參加了一場慘烈戰爭似的,疲憊不堪,我的眼皮好沉,頭也好沉,四肢無力,全身癱軟,我的身體好像壓根不屬於我,只有大腦和眼睛在不知所措地轉動著,但我很慶幸,我的靈魂沒離開我,我還是把它抓回來了。我看見爸媽了,他們在笑,又好像不是笑。他們面對醒來後的我時,心情肯定相當複雜。三天後,我可以吃少量的流汁,但醫生說還未脫離危險期。好在在治療過程中我並沒出現醫生所擔心的併發症,疾病逐漸穩定,從此,我卧床一個月,直到醫生規定可以下床活動。這一年,我們全家度過了一個既沒有歡樂又令人心懸的春節。有時我不得不苦笑著對自己說:我的兩大最重要的人體器官——心臟和大腦,都是殘缺的了。

(10)

相比2001年的腦出血,2003春的病危更加恐怖,是我24年間最嚴峻最殘酷的考驗。2003年2月24日,我正在電腦前寫東西,突然感覺胸中有熱血翻滾,並迅速沖向喉嚨涌到嘴裡,雖然肺動脈高壓的重負經常使我咯血,但這次吐出的鮮血特多,而且心臟和肺部疼痛,呼吸困難。爸媽一邊給我輸上氧氣,一邊拔打「120」。到醫院後,值班醫生馬上採取措施,止血、強心、擴血管,但我還是整整吐了一夜血並不時地伴有嘔吐,當時我真的很害怕,連眼睛都不敢閉上,我怕這輕輕的一閉會是永遠的黑暗。

幾天後,我的病情突然加重。我的身體內部器官多處損毀了,心臟疼痛且跳動不規則,頭疼,腰疼,左肺不擴張失去了功能。我無法說話,無法進食,靠氧氣和輸液維持生命,全身疼痛難忍時醫生只好給我注射嗎啡,開始注射時我害怕會成癮,但當全身再次如凌遲般劇痛時我不得不請求醫生再給我打一針嗎啡吧!

我的家人悲痛無比,醫生護士束手無策。而我躺在病榻上,以自己僅剩的堅強與病魔殊死抗爭。所有的家人、親戚、朋友都來到了我的病床邊,我們都任憑淚水肆虐,儼然在作最後的訣別。

(11)

當時我覺得自己真的不行了,這次是闖不過去了。瀕臨死亡的時刻,除了家人,我最親密的朋友也一直守護著我,他們擦血水、倒小便、敷毛巾、固定氧氣罩、拿小勺往我嘴裡喂東西……我在網上結識的好朋友也從遠方給我郵寄來了護身符,還每天打電話到醫院,詢問我的病情。我哭了,哭了一次又一次,自認堅強的我突然發現,當我在生死之際面對朋友們無私的愛時,自己是那麼的好哭!

不久,居住在南京的小舅和舅媽從南京帶來了醫生,給我採取了新的治療措施。十多天後,我的病情逐漸好轉,醫生把我扶起來,要給我從肺里抽出積液——肺部存有大量的積液正是左肺失去功能、呼吸不暢、胸口憋悶的原因(分多次進行,每次相隔幾天)。當醫生把銀光閃閃的長針頭拿到我的面前時,我心裡還真感到有些害怕,我明知醫生是在我的背後活動,我根本看不到,但我依然緊緊地閉上雙眼,心跳也開始加速。醫生邊給我注射麻藥,邊告訴我不要緊張。第一針好像進去了,因為局部麻醉,我當然感覺不到,但心裡的緊張總是無法消除。第一針拔出來了,一個醫生說:「一定要看清到底是渾濁的積液還是正常血液。」另一個醫生答道:「沒問題,是積液。」緊接著我聽到嘩啦一聲——這是醫生將抽出的積液噴射到小桶里的聲音。一分鐘後,第二針又刺入我的肺里……

第一次抽液,僅抽了兩針,但我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如釋重負,舒暢了許多。我深吸了一口氣,好久沒有這麼爽快的呼吸了。我生怕這種爽快會消失似的,又抓緊深吸了幾大口。

抽出的積液中有一部分是渾濁的血水,所以抽液也相當於失血了(這是繼剛出院時大規模吐血後第二次失血),這就必須再給我輸血。就這樣,我每天都需要不斷地補充血漿。一個星期後,第二次抽液開始,我坦然接受。其實,再恐怖的事情,只要經常做,也便變得稀鬆平常了。

我現在特別崇拜自己第五次抽液時的「英姿」——我穩坐於在病床之上,左手打著點滴,右手翻著《丘吉爾傳》。醫生在我的後面繼續他們的認真工作——局部麻醉,刺進肺部,抽出積液,放出積液,再刺入……

生死搏殺兩個月,我再次戰勝了死神,親人朋友們的愛幻化成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力量,支撐著我繼續堅強地活下去。表弟稱讚我是戰勝地獄主宰冥王哈德斯的英雄。其實,我哪裡是什麼英雄,只是一種求生的本能而已。如果非要說哈德斯被打敗了,那就算是我和親人朋友們一起聯合戰鬥獲得了勝利吧。

(12)

當我擺脫死神威脅的幾個月後,我收到了上海一家出版社的編輯老師要幫我出書的消息。他們在聽說了我的故事和仔細地看了我的文章和漫畫後,最終決定把我平時寫作的大部分散文、雜文和繪畫的「20世紀100名人漫畫」一起合輯出版。我打心眼裡感謝出版社的編輯老師們,他們幫我圓了渴盼已久的出書夢,讓我感覺到自己也是有價值的人!

2004年4月,我來到了出版社所在地——上海——也是我幼年時住院的地方,見到了出版社的老師們。當我站在東方明珠的前面拍照時,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幾天後,我轉道去了南京的一家醫院,專家告訴我,我的病依然無法治療,除非心肺全部移植。我對這些已經不在乎了,生命注重的是質量而不是數量,我將以出書作為人生的一個美好開端,繼續努力頑強而快樂地走下去。

有人會說,現代社會出書的人多如牛毛,出了本書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實也確是如此,但是對我——一個小學畢業的重症作者來說,出書卻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就好比一個健康的年輕人考上了自己心儀已久的大學,或是畢業後找到了一份極為滿意的工作。

我堅信自己的路還會很漫長,我知道,未來的日子裡每走一步還會伴有淚水與歡笑,前方的路或許還會有很多的坎坷與荊棘,但我依然會執著地走下去——路漫漫其修遠兮,願快樂伴我前行。

如今,我已經成功地走過了三十個年頭,先後出版了一本散文漫畫集和四本通俗歷史作品,又當選為本市的十大傑出青年,還成了所謂的「天涯牛人」,並和蘇州作家小魚創作了今日頭條最佳歷史頭條號……有時候,我會恍惚,幾乎忘記自己還是一位隨時有著生命危險的先心病和肺動脈高壓病人。只有當和病友們接觸,深入聊一些我們身體情況時,我才會清醒:噢,原來,病魔,在這二三十年來,一直沒有走遠……

(13)

肺動脈高壓是一種非常複雜、死亡率極高,且治療所需的費用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又無異於天文數字的重病,雖然我也屬於這一患者,但我奇蹟般地活到了三十歲。寫到這裡,我很想對那些夭亡的病友們表達我真誠的祝福,願他們在天堂能夠快樂,再也不用飽受疾病的折磨了。

突然想起12歲那年,我在南京兒童醫院住院,我感覺到自己異常的快樂,我甚至覺得醫院比學校好,因為在這裡,我們都是一樣的孩子,我頓時有一種孤獨荒野中找到一大群同類的感覺,我們在一起開心地聊天歡笑,什麼都不要顧忌,更不要掩飾自己的特殊。那個夜晚,我們遙望明月互相祝福著,希望我們都能獲得我們最最渴求的——健康。當時,我真的覺得我們是一群特偉大的孩子。

12歲與「同類」融合的時光早已成了快樂的記憶,今天,我依舊孤獨地遠離社會生活著,我不是超然隱者,更非什麼脫俗高士,但我已經找到了生活的快樂,因為我的特殊,我贏得更多朋友的真愛,獲得了家人更厚重的關愛。我有自己的愛好,自己的夢想,而今我還在為夢想而奮鬥著。但我經常想,那些不快樂的、家庭貧困的、每天都被病痛折磨的、沒有朋友理解的……這些病友們還有多少呢?

(14)

都說上帝是公正的,但我從不那麼認為,他如果真的那麼公正,為什麼要在我們出生時(也有不少患者是後天的)就奪走本應屬於我們的健康呢?為什麼那些身體上有殘疾的孩子可以上大學,而我們卻與大學無緣呢?

我在一個BBS上看到過一個留言,那是一個18歲的患有嚴重先心病和肺高壓的男孩寫的:「我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一丁點的活動都會讓我極端難受,我每天被頭暈、胸悶、心痛折磨,連呼吸要靠氧氣維持。我是家庭的負擔,我是社會的累贅,我不想活了,因為這樣半死不活只是行屍走肉……」

看到這裡,我心中好痛,我痛的不是他的重病,而是他的自暴自棄,是他對生命放棄了希望。

我知道,病友們都是不喜歡世人施捨憐憫的,可是作為同類,我還是想找到這位兄弟,勸勸他,可是我卻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我只想勸他,只想和他好好聊聊,我不會看不起他,也希望健康人不要看不起他,因為健康人永遠都不會知道,被病魔折磨是多麼的痛苦!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重病蹂躪的過程,那真的不是人受的滋味。

(15)

有時真的很想為我最親愛的病友們做些事情,但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能為他們做什麼呢?他們缺少的東西,我給的了么?我能給予的,僅僅是通過網路和簡訊在他們傷心的時候陪他們說說話,在他們快樂時與他們分享喜悅的心情。

我深知,有些病友,他們做的比我要好,要多。我們有幾個病友和患者家屬交流的QQ群,就是一些病友和病友的家人發起建立的,這是完全屬於我們的家園。我們互相幫助,互相支持,老病友解答新病友的疑問,為他們提供治療信息,勸導他們不要痛苦不要悲傷……我的病友「小魚吼吼」曾說:「當自己給別人幫助時,就算是精神上的幫助,自己也會莫名的快樂,這種快樂遠遠不是物質上所能帶來的。

其實,對朋友們無私的幫助並不證明我們有多高尚多偉大,只因為我們都是同「病」相憐的戰友,都對身體的病痛和精神的孤獨有最深的體會,都明白能活著是多麼的不容易。

我們都是一群最好的年輕人,我們勇敢、堅強、樂觀、聰明、善良。我們中間有好多是漂亮的女孩、是陽光的男孩,各有才藝,各有夢想,每個人都有一段或悲傷、或歡樂、或痛苦、或感動的故事。我們沒有奢望,我們中的病重者甚至連人人皆有的「愛情」和「健康」都不再奢求了,我們只求能不被病魔折磨得太痛苦,能平平安安,能不讓父母太傷心就行!

我們真誠地愛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也渴望得到真誠的愛。當不被別人理解甚至遭遇別人歧視的時候,我們僅是笑笑而已,把傷心深深的埋藏在我們殘缺的心裡。我的一位病友——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孩說:「我真的希望社會上的人不要歧視我們,不要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不要像躲避傳染病患者一樣躲著我們,我深深地希望得到健康人的理解。

(16)

我感覺,社會上對我們嚴重的肺動脈高壓患者的了解、關心與幫助遠遠不夠。也許,我們的數量遠不如癌症患者、肢體殘疾者多,好多都夭折了,像我這樣「殘存」的無法治癒的患者屬於極少數吧。

我們不像癌症患者那樣需要經常化療,不像肢體殘疾者那樣行動不便,但是我們有些人自打生下來就沒有一天是健康的。我們幾乎每一天都伴隨著缺氧、胸悶、頭暈、無力,有些朋友包括我自己一到天寒還會大量咳血,難以止住。小小的感冒發燒就可能奪去我們的生命,我們隨時都可能因為心力衰竭而永別人世。

我想代表我的病友們,對健康的朋友們說:請關愛肺動脈高壓患者,請理解肺動脈高壓患者,請救助那些因為經濟困難而無法治療的患者!我們需要的不是憐憫和同情,而是理解與支持!

而我個人,也會永遠以自己的行動證明——我們並不是無能的廢人,並不是需要施捨的將死者!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在創造出生命傳奇的同時,也能取得令世人欽佩與尊敬的成就!讀書、寫作,我會一直堅持下去,永不放棄,我將在我最燦爛的年華燃燒我所有的激情!

我還想對我的病友們說:我們真的要堅強起來,堅強——不是掩飾自己的脆弱,而是我們失去健康後最應該擁有的力量。既然疾病已經降臨到了我們的頭上,既然上蒼對我們如此不公,既然抱怨與哀愁一點用都沒有,我們不如昂首挺胸,用最樂觀的心態和最燦爛的笑容去迎接一切狂風暴雨和烈焰寒霜。有時,我們甚至想拿出全部的勇氣,拔出利劍,衝上聖殿,向上蒼奪回那本應屬於我們善良人的並不算奢侈品的——健康——就算身體不能擁有,心理也要獲得!

命運吻我以痛,我則報之以歌。我要繼續死死扼住命運的咽喉,為深愛我的親人、朋友,為偉大的祖國、偉大的時代,唱出更多更好更動人的歌!

最後,我想把我寫的一首打油詩獻給我的病友們和所有關心支持我的朋友們——

且莫笑我少年狂,

不懼烈焰和冰霜,

笑傲人生三十載,

領悟生存與死亡。

真愛仁慈為信仰,

任他病魔多猖狂,

有志學習孫大聖,

踏碎地獄欺冥王 !

【作者簡介】李萌,1981年出生於江蘇邳州。網名「小學生阿萌」。從小患有因先天性心臟病和重度肺動脈高壓,醫生預言活不到成年,但如今年過而立。輾轉於南京、上海、北京、西安等地住院治療檢查,皆因病情複雜、無法手術。童年時被多次搶救,所幸沒有夭折。1995年上初中時暈倒路邊,從此離開校園,在家自學,閱讀了上萬冊文學和歷史書籍。2001年因腦出血病危,歷盡磨難,終於"還魂"。2003年春心臟病發,大量吐血,全身疼痛,右肺失去功能,曾被注射嗎啡止痛,也被以針扎進肺部抽出積液。生死搏殺數月,再次戰勝死神。2004年8月出版散文漫畫集《靈異的天空》(中國出版集團-東方出版中心)。《新民晚報》、《揚子晚報》、江蘇衛視、徐州電視台等媒體為其做過專訪。2006年在天涯社區連載《笑傲沙場——中國古代100風雲將星漫畫漫話》,反響強烈,被評選為「天涯牛人」。新浪網為其作專題推介,《天津日報》將阿萌列入「草根史學家天涯名錄」。2008年當選邳州市十大傑出青年。2010年1月出版《煮酒論英雄——你不可不知的99位西方戰將》(九州出版社),同年10月出版《史上最牛帝國BOSS打架史》(河南文藝出版社)。2013年和2014年先後出版《世紀最猛列強BOSS干仗史》(上、下集)(河南文藝出版社)。2016年與蘇州作家尼莫小魚創作《逗比魚的大千世界》,獲《2016頭條號年度新媒體》中的「年度歷史頭條號」之稱。其著作先後被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清華大學圖書館、復旦大學圖書館等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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