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風文苑】李尚飛散文——風走過的小徑

最新 05-10

《風走過的小徑》文/李尚飛

風走過的小徑，枯葉去了何方？

你不知道風從哪裡來，它好像裝在傳說中的袋子里，風婆婆一抖，它便出現了。

於是，你知道，風就停留在前行的路途中的某處，它在等待著，懷著或叵測、或覬覦的心態，在你某一腳步邁出去的時候，宛若驚醒了它，它一伸懶腰，帶著不耐，露出身子來。

給你的感覺，當它等得不長的時候，是溫柔的，是和婉的；當它等得太長的時候，就狂暴起來，恣肆起來。因此，風的大小取決於你，取決於你以怎樣的速度應和了它的召喚。

在歲月黑白的底片上，你見過風的樣子么？

你沒有。你只看見過竹梢拂動，水面微波；你只看見過蒿草起伏，月暈昏黃；你只看見過黃沙彌天，雪花紛飛。

在時光編織的紗幕上，你看到過風的顏色么？

你沒有。你只看到過塵埃赭黃，黑水翻湧；你只看到過樹林蒼翠，露滴晶瑩；你只看到過稻穀金燦，裙裾潔白。

你一路走過，在風中，你卻渾然不知道它的本相。它的聲音，它的形象，它的姿態。你只知道，它存在，就在你的身邊，或者緊緊地伴隨著你，擊打著你；或者在你的前方舞動，以月光隱藏去身體的姿態，安慰著你，誘惑著你。

它是風鈴的舞蹈，是沙磧的靜默，是江水的流動。等風不來的日子，你就看著天末，看著地平線，看著那縷炊煙，看著那屋頂的風信子。

你總在期盼著，風裡會傳來些什麼，是的，它也確實傳來了些什麼，為你所把握的，為你所遺忘的；但你同時不要忘記，它也會帶走些什麼，為你所留戀的，為你所遺棄的。

你尋找著風的真相，在它不告訴你的日子裡，你就把自由交給了它。起初，你相信，你需要的，它會送來；你不需要的，它會帶走。但走著走著，你忽然明白了，風早已出發，在北極的一片雪花里，在赤道的一縷日光中，在雨林的一片綠葉上，在大漠的一粒沙子中。你需要的，就是接納，是雪花，就從中嗅出那份清冽來；是日光，就從中收穫那份熾熱；是綠葉，就從中酌飲那滴汁液；是沙子，就從中摩挲那點粗糙。

然後，你揣著它交給你的東西，看著它步入那條幽暗的小徑，捲走時間蒸熟了的葉片。

你問它，你帶著它們到哪裡去？

風不回答，就像它不告訴你它的本體。你邁開已經不再輕靈的腳步追上去，想抓住它的一縷，然而，抓住的，只是去年掛在枝頭的一枚乾果，今年還沒有暢亮的一聲鳥鳴。

當午後，太陽慵懶的時候，你佇足聆聽，是否會聽到往日歸向何方？凝結在那個葉片上的。

它不告訴你的，只有你自己去思索，去尋找。風從小徑上走過，它把枯葉帶向了哪裡？

是像回憶一樣，佇留在過去的某處，再不退去？是把它加以裝點之後放在哪個國度，然後等待著你的輪迴？是交給了冬眠的東君，讓它以幼芽為胚胎還你一片迷茫？

你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你繼續望著風來的方向，繼續看著風去的遠處。就像看著你遺失在夢的邊緣的那本書，在那裡面，夾著一片葉子，它艷紅如血，是唯一沒有被風帶走的。

在某一天，你會把它交在風的手裡，無論你找沒找到答案，被風帶走，那是它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