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特務徐遠舉：「人上人」淪為階下囚

1949年，大特務徐遠舉在重慶主持策劃一系列大屠殺、大破壞計劃，給解放大西南帶來不小的阻力。然而，徐遠舉也曾是個熱血青年，到底是怎樣一種人生經歷，使他成為了一個永遠定格在人們心中的「惡魔」呢？

少年得志傲氣逼人

徐遠舉1914年出生於湖北省大冶縣（今大冶市），1929年進入黃埔軍校第七期，畢業後分配到陳誠的部隊，在江西參加過圍剿紅軍。不過，徐遠舉的野心並不僅限於此。1932年，他從軍隊脫身，加入國民黨力行社特務處——軍統的前身，直接受戴笠領導。

徐遠舉的特務天賦在受訓期間就彰顯無疑。在特訓班，戴笠對學習拔尖的學員會獎勵一支金筆，畢業時，徐遠舉所有的口袋上全掛滿金筆，四處炫耀。徐遠舉自恃是鄭介民介紹加入軍統的，眼睛長在頭頂上，開口閉口不離「介公」、「戴老闆」，其次是唐縱和頂頭上司，除了這幾個人，其他人都不在他眼裡，說話也沖，人稱「徐猛子」。上下左右的關係處得不很順利，軍統局很多人都視其為「瘟神」，戴笠多次想提攜他，卻又淡然了之。他曾十分傷感地說：「世界上無名英雄多於有名英雄，真有本事的多埋沒在深山老林之中。」

24歲時，徐遠舉因年輕氣盛得罪了地方軍閥，但戴笠由此對他非常放心，隨即將他派到成都，升任為經濟檢查大隊上校大隊長。此時徐遠舉已能吸取教訓，採取剛柔相濟的手法把地方上的關係處理好，因此情報收集工作也開展較順利，得到了戴笠的肯定，很快又將他晉陞為少將。

為禍西南罄竹難書

抗戰結束後，國民黨軍統的全部力量都放到了鎮壓人民民主革命運動之中。徐遠舉作為軍統的大特務，使足了全身的幹勁，用他自己話說，就是「竭盡忠智，為非作歹，罄竹難書」。

1948年4月，徐遠舉利用中共重慶地下黨組織的叛徒，破獲了中共重慶地下黨市委機關報《挺進報》，並大肆逮捕中共地下黨員。這次由《挺進報》案件引發的大破壞和大逮捕行動，一直持續到1949年1月才告一段落，總共逮捕中共地下黨員及進步群眾133人。

1949年9月，徐遠舉與保密局雲南站站長沈醉一起去逮捕民革西南負責人楊傑，因楊傑化裝逃到香港而未成，徐遠舉又將自己掌握的線索詳細報告給保密局局長毛人鳳，毛人鳳據此另派特務在香港將楊傑將軍暗殺。蔣介石決意在撤離大陸之前置楊虎城將軍於死地，徐遠舉積极參与行動，1949年9月6日半夜，楊虎城將軍及秘書兩家共6人同時在松林坡戴公祠遇害。

當人民解放軍解放西南的炮聲打響時，蔣介石要求，守不住重慶就要讓它變成一堆廢墟，徐遠舉擬訂了對重慶進行大破壞的行動計劃，在重慶市區造成了破壞機器動力66754千瓦、各種器材67408噸損失，並殃及民房無數和一些無辜群眾的傷亡。在潰敗之際，徐遠舉還主持了重慶地區的大屠殺，於1949年10月28日至11月29日一個月時間內，對關押在白公館、渣滓洞等處的政治犯進行了分批集體大屠殺，僅這一時期就集體屠殺了約287人，連未滿周歲的嬰兒也不能倖免。

「人上人」淪為階下囚

1948年，徐遠舉因破獲《挺進報》案有功，獲得了一枚上等官佐四等雲麾勳章，同時，保密局還為獎勵徐遠舉，專門設立了一個西南特區，委任徐遠舉為特區區長，這時，徐遠舉的權勢達到他一生的最高峰。可惜好景不長，僅僅一年後，隨著重慶解放，徐遠舉正準備逃往台灣時，卻被盧漢的起義部隊逮捕，被捕時剛滿35歲。徐遠舉自以為對共產黨的政策了解得很，覺得自己這次必定死劫難逃，於是對獄方的管理和審訓採取了抵制態度。

被關進白公館不久，徐遠舉患了肛門蜂窩組織炎。因病情發展迅速，容易引發敗血症而危及生命。經上級批淮，管理所及時將徐遠舉送到醫院住院治療一個多月，派了6名戰土日夜站崗守護，以防憤怒群眾傷害徐遠舉。徐遠舉治癒出院後感激涕零，一再表示共產黨救了他的命，是他的再生父母，說今後一定要好好改造思想，報答共產黨恩情，就算最後槍斃了也沒有怨悔。

被捕之初，面對審訊，徐遠舉要麼什麼罪行都不交待，要麼避重就輕。後來他變了，主動承擔責任，還對其他犯人說：「以我們過去的所作所為而言，殺一個共產黨是死罪，殺一百個也是死罪，不如痛痛快快、一下子交代清楚更舒服些。」

「不能冤枉好人」

1964年，政府組織幾個特赦人員到秦城監獄給尚在改造的戰犯作報告，會後徐遠舉拉著第二批特赦出去的沈醉，向他了解外邊知不知道沈醉就是《紅岩》小說人物嚴醉的原型，沈醉告訴徐遠舉說，外邊不但知道，而且不少劇團、電影廠還讓沈醉去介紹有關的情節，沒有一點歧視。徐遠舉聽後很高興，他認為他出去也可以毫不避諱地說，他就是「徐鵬飛」。分手時，他高興地握著沈醉的手說：「你等著為我接風吧，我相信我能爭取特赦的。」這一年，他寫成了徹底認識、反省自己罪惡的交待材料《我的罪行實錄》。

正當徐遠舉努力改造，爭取重新做人的時候，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一時間，即使在與世隔絕的監獄裡，也感受到了風暴震撼，徐遠舉感到特赦之路已成奢望。隨著運動的深入，各地造反派跑到監獄來日以繼夜地對戰犯逼供，套取整斗老幹部的黑材料，而徐遠舉自然成了重點對象。徐遠舉堅定地表示：「這樣搞，只能生死由之，反正我只有用一條命來頂住，不能聽別人指鹿為馬地順竿子爬。我的宗旨是：第一，要重歷史，不能在共產黨的臉上抹黑；第二，不能無中生有的冤枉好人，不給老幹部抹黑；第三，不能胡編亂造誇大自己的罪行，也不給我自己抹黑。」同犯們對他這種連命都不顧的有原則、守信義的態度，非常感動，連平時對他抱有成見的人，也對他表露出欽佩。

很多有來頭的人和造反派不顧秦城監獄的有關規定，點名要徐遠舉出具誰是叛徒、誰是特務，否則將對他實行「專政」，徐遠舉嚴格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出具的材料都是合乎客觀實際的。他還對要材料的造反派的人說：「解放前我犯了罪，經過共產黨的多年教育，我再不能犯罪了。」

秉性難改　病死獄中

在思想改造過程中，徐遠舉不但能認真坦白交代罪行，也敢於揭發批評他人之過，因此領導常表揚他，但由於他心躁氣浮，語言尖刻，不留情面，那些受到他揭發批評的人不願原諒他。他的老朋友、原軍統大特務張嚴佛曾在徐遠舉剛加入軍統時幫助過他，徐遠舉批評起來也毫不留情，張嚴佛氣惱不已，經常向別人抱怨徐遠舉故意跟他過不去，大罵徐遠舉忘恩負義。可能是由於長期審訊人而得了「職業病」，在監獄裡的學習會上，徐遠舉經常對別人的發言進行分析、評論，甚至冷笑。當別人按事先準備好的思路發言時，他有時突然打斷別人的發言，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使別人設法講下去。

徐遠舉是吃軟不吃硬，有一次，杜聿明和陳長捷先大大地讚揚他 「心得體會很好，能運用理論分析事實，有的放矢，值得我們學習」，正在徐遠舉意得志滿時，他們又提出 「不要說話就瞪眼睛，鬥爭注意方法，再加上好的態度，助人為樂的效果就會更好」，徐遠舉立刻舉手敬禮說；「今日杜老大哥和陳老師語重心長的話對我幫助很大，今後我一定注意改正態度，不再做巫山的猴子，一定做人人喜愛的熊貓。」以後他的綽號中又多了一個「熊貓」的美稱。

1973年1月19日，檢驗員認為徐遠舉做的縫紉成品沒有達到質量標準，要求他返工。個性倔犟的徐遠舉躁動不安，懷疑別人搗他的鬼，故意使他的面子過不去。當別人好意提出要幫他返工時，徐遠舉不但不領情，還暴跳如雷，大喊：「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沒出息丟了臉，是活該，你們用不著為我發慈悲，莫要貓兒哭耗子……」說罷一言不發，好像萬念俱灰一般。當晚，徐遠舉飯也沒怎麼吃，一直怒氣沖沖，煩躁異常，當時是三九天，從來沒有冷水洗身習慣的徐遠舉，竟然打了一大桶涼水在木盆里泡澡。結果，半夜裡渾身滾燙，呼吸急促，兩眼突出，鼻孔出血，繼而進入昏迷狀態。監獄醫護人員來搶救，初步診斷是高血壓急性發作，但用藥降低血壓不見效。21日上午送北京復興醫院搶救，診斷是腦溢血，經搶救無效，於22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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