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歷代猿猴題材的繪畫，根據人們對猿猴的不同的詮釋及訴求，猿猴題材繪畫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寫生?

猿猴聰慧靈敏，人們對於猿猴的觀察也很細緻，自古不乏各種描述，如《白虎通》稱「猴，候也，見人設食伏機，則憑高四望，善於候者也」，《爾雅·釋獸》則雲「猱猨善援」，皆體現出猿猴機警、靈活的習性和特點。繪畫中著力描摹猿猴形象特點的作品很多，如故宮博物院藏程璋《江猿吟翠軸》等。此類繪畫以寫生為主，筆墨細膩，著意於猿猴習性和特點的表現。

清 程璋 江猿吟翠軸 故宮博物院藏

長壽?

在人類日常生活中，猿猴通常是長壽的象徵，《抱朴子》雲「獼猴壽八百歲變為猿，猿壽五百歲變為玃，玃壽千歲」，《述異記》亦言「猿五百歲化為玃，玃千歲化為老人」，吳筠《玄猿賦》中則有「壽同靈鶴，性合君子」之說。而桃於神話傳說中為仙果，《神農經》曰：「玉桃，服之長生不死，若不得早服之，臨死日服之，其屍畢天地不朽。」猿猴與仙桃組合，便為仙、壽相加，是壽上加壽。歷代繪畫作品中也多見猿猴獻壽、猿猴獻桃的題材，如《石渠寶笈》著錄：「明趙壽猿猴獻壽圖……樹下一羅漢紫袈裟，兩手托缽閉目趺坐，草間跪一猿猴捧桃以獻。」又故宮博物院藏有《清人畫群仙祝壽圖冊》，其中第一冊有許良標繪《猿猴獻壽》一圖，此圖設色畫青柏翠竹，有壽星捧桃並持如意，旁有童子執杖懸冊，二人面前則有一猿猴於頭頂奉上壽桃一盤，其形象擬人態，表情生動。

清 許良標 群仙祝壽圖冊之白猿獻桃 故宮博物院藏

此外，還有一類獻壽題材的繪畫，是將猿猴置於眾多的獻壽仙眾形象之中，以諸多的獻壽故事構成一個偉巨的壽字，稱為「壽字圖」，此類繪畫故宮博物院藏有不少，如張愷《人物壽字圖軸》，此圖尺幅巨大，以一壽字為框，內繪各種獻壽題材，包括猿猴獻壽，用以表現賀壽的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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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

猴所承載的一層為世人看重的意義，則是對於高貴地位的追求。此說皆因「猴」與「侯」同音，而侯是中國古代爵位之一，「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說明「侯」的政治等級是很高的，尤其是漢代後就主要有王、侯兩個爵位，愈顯珍貴。此外，猿猴自古也稱「王孫」，從字面上看亦有貴族之意。因此，人們為了封侯、陞官，便出現了以猴為象徵，將猴的形象用於各類繪畫和圖像組合中，寄託對於功名和政治地位的訴求。如沈銓《柏鹿蜂猴軸》繪猿猴於松柏之上戲蜂，二鹿於松下依偎。圖中有蜂有猴，正是取其發音，寓意「封侯」。

清 沈銓 鹿猴圖軸 故宮博物院藏

佛教?

猿猴也常見於佛傳故事中，如五百獼猴效羅漢起佛塔、獼猴學禪墜樹死得升天上等。大量壁畫藝術中也有猿猴的形象，如新疆克孜爾石窟中的猴王本生故事畫、敦煌石窟壁畫中的猴行者等，均表現了猿猴在佛教文化中的獨特地位。而歷代佛教繪畫中也多見猿猴形象，在清代內府佛教題材繪畫著錄《秘殿珠林》中即有大量的記載，如「劉松年畫羅漢三軸……第一幅尊者，桫欏樹上有通臂猿摘桃」，又如「張宏補衲圖一軸……磐石上置佛龕經冊羅漢坐蒲，補衲獼猴捻線於前」等。現故宮博物院藏有《冷枚畫羅漢冊》，該冊二十開，繪各種羅漢故事，其中亦有猿猴形象，如第三開中三猿猴向羅漢奉桃，猿猴形象刻畫細膩，舉止神態頗類人形。

清 冷枚 羅漢圖冊之白猿獻桃頁 故宮博物院藏

猿猴常見於佛教題材畫作，主要得益於猿與猴的人形和較高的智慧。在這些佛教繪畫中，往往將猿猴置於持奉佛祖、追隨於左右的位置，在猿猴靈性的基礎上賦予它們更多人性，既向世人彰顯了得道與開化，也突出了佛教所宣揚的佛法無邊，普度眾生。

趣味?

還有一類繪畫主要反映了人們與猿猴逗耍的有趣場景，如故宮博物院藏清人繪《胤禛行樂圖像冊》中的一幅。畫面中雍正帝身穿胡服，手持鮮桃向上逗弄一隻黑色猿猴，猿猴伸長手臂想要將桃子抓在手中。此圖繪製精細工謹，極好地表現出雍正與猿猴玩耍逗趣的瞬間。這類表現人猴逗趣的繪畫就目前所見數量雖極少，但也代表了猿猴繪畫題材的一類，將人類與猿猴之間充滿趣味和詼諧的互動描繪於尺幅之間，也表現了人們對於猿猴的親近與喜愛。

清人繪 雍正皇帝行樂圖冊頁 故宮博物院藏

人們喜愛猿猴，繪畫猿猴，皆因猿猴最與人像，而歷代猿猴繪畫的各種題材，也正是人們對於猿猴這種充滿靈性的動物的認識和感觸。它們性格活潑、聰敏好動，是輕靈敏捷的象徵，可以表現仙佛傳法弘道，還承載了人們祈求福祉的精神寄託。雖然在猿猴的各種寓意中不乏負面、貶義的一面，但這也體現了它們與其他動物相比，更與人性情想通的突出特點：它們與人相處時而親近、時而膽怯，時而狡黠，也在無形中使人類能夠對比自身，影射出人性的正反兩面。

原文作者：王琥（故宮博物院書畫部館員）

原文來源：《紫禁城》2016年1月刊《中國猿猴題材繪畫淺析：以故宮博物院猿猴繪畫為例》

（因篇幅限制，原文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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