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十套繪本，不如一場聊天
迴音記 丨 我是媽媽
在一項對25個幼兒園班級讀書對話模式的分析中，研究人員發現有3種完全不同的讀故事書模式。一年後經過測試，其中一種對孩子的語言發展最為有效，而另一種幾乎毫無幫助。
是什麼模式？
怎樣給孩子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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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為看到此文的父母安利一本書籍：美國閱讀研究專家吉姆·崔利斯的《朗讀手冊》。
「你為孩子讀的書越多，孩子的理解力就越強，孩子就越聰明」——猜測不少家長會被封底中，各種描述朗讀作用的神奇案例所吸引，沒什麼不好，這的確是條成功的文案。
我喜歡美國讀物中經常出現的一種敘事口吻：自信，溫暖，細緻入微，親切地（而不是賣弄或嘲諷）把讀者視做愚蠢的小白，可以從任何不屑一顧的現象或感受入手，將簡單的話題分解出儘可能詳細且科學的枝枝叉叉，引領我們觀察與體驗其中的奧妙真諦（電影或其他好像也是如此），這種自然而然的收穫，比起條幅般的訓誡和總結，反倒是記憶深刻得多了——實際上，很多很多時候，我們難道不是愚蠢的小白么。
這本書正是如此，崔利斯沒有無聊地通篇告訴我們「為你的孩子讀書很偉大」這樣的概念，他極盡細緻地把十餘年研究和實踐成果，通過具體案例分享出來：何時開始朗讀，何時停止閱讀繪本，選擇怎樣的朗讀材料，繪本與小說有什麼不同，如何處理看電視的問題，不同年齡的孩子對於閱讀應該有怎樣的反應……這些代表千萬乾貨中的幾個，甚至還有「如何避免兒童撕書」這樣使我會心而笑的可愛題目，真是以人為本。（如果把這本書詳細分享出來，你們覺得怎麼樣，歡迎在文末留言）
我是在回憶和反思親子閱讀時搜索到這本書的。給兒子買書和念書是種愛好，但是某天忽然發現，儘管擁有資源，儘管在念繪本時充滿快樂，卻總是很不容易達到親子閱讀的高潮——就是那種，因為極大的理解、好奇或滿足，激起講話的慾望，或者陷入無聲的沉默（描述感覺永遠是件難題啊）。
也許這種想法是多餘的，但總之我有了新的問題，怎麼讀繪本？繪聲繪色就夠嗎？
直到我讀到《朗讀手冊》的某處段落，關於一項對25個幼兒園班級中，老師給4歲孩子們讀書的對話模式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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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員將課堂過程全部錄像，一年之後對孩子們進行測試，發現3種完全不同的讀故事書模式。
雙方互動模式：朗讀中，師生間有相當多的對話、分析、說明、敘述，並討論各個角色的情緒。但是在讀故事之前或之後，師生之間沒有關於故事的對話。
教導式互動模式：朗讀中，師生間對話有限，前後也很少討論。故事進行時，老師通常立即回答自己問出的問題，當需要拉回學生注意力時，則會要求全班回答問題，而且所問的問題常常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
表演傾向閱讀模式：朗讀中，師生間很少對話，但讀書前會有一些討論，老師通常會介紹這本書和自己的看法。在讀完故事後，則有大量討論，通常是老師提問，學生必須回想故事內容並用自己的語言回答。討論會將日常生活經驗與故事聯繫起來，由於這種模式好像在表演，因此進行的過程很少被打斷。
一年後，對孩子們進行測試，結果發現第三種模式對學生語言辭彙發展最為有效，第二種則是最差的，幾乎毫無幫助。
研究結論是：師生間對話多少與學習成效並不直接相關，所以老師們不需要強迫自己在講故事時不斷停下來教導，然而，讀故事之前與之後的討論，卻使孩子獲益良多，尤其是故事後的討論。崔利斯開玩笑說，你沒必要將讀故事變成脫口秀。
這裡有親子閱讀的價值觀與方法論，簡單，但是效果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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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利斯啟發我們：不停地「讀」，比不上有效的討論。當然，這需要孩子的語言發展到達一定年齡。
缺少「提問」與「討論」的親子閱讀，是充滿遺憾的。但是，什麼樣的引導，可以產生真正的討論？
如果你給小孩講故事，你會知道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
早些時候，我發現不管問什麼，李斯特都習慣性地回答「不知道」，然後用無辜的大眼睛期盼地望著我，使想起學生時代面對老師提問，大家慣有的表現，簡直太熟悉了。
我知道他是害怕說，一是怕錯，二是真的不知道怎樣表達——經過幾十年的進化，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並沒有進步太多。
引導孩子和我討論，和我表達，難點在於：如果我的意圖太明顯（他知道你在等待一個確定的答案），他會立刻察覺，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有了牽制——親子討論與師生教學不同，後者總有一些對權威的無條件服從，而在家庭中，孩子任性得多，這種任性會讓討論默默地淪為道德教育，而這並不算討論。只要成人有意圖（只要你對他的回答有所預期，不管何種程度的預期），這種意圖一定會泄露，蛛絲馬跡都會被聰明的孩子立刻感受。
不假思索的提問與討論，很容易掉進陷阱。
而陪伴式討論，可以幫忙打開局面。
放下固化的要求、控制、評價，放下那些你根本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在兒子眼裡，這種問題好像立刻讓我疏遠，除非我偽裝得很好，但是那樣好累啊）與孩子一起坦誠地講講彼此有興趣的部分，哪怕是故事角色頭上一頂奇怪帽子，不要因為我們是父母，就不再傻傻地覺得搞笑，並且對孩子說出感受。
也可以使用想像或生活經驗去描述故事內容帶給我們自己的感受（如果沒有感受，為什麼要選這本書呢），這種氣場會被孩子接收，他會放鬆，他也會相信自己的感受值得期待，並且不會擔心被評判。
當孩子願意與我們產生對話，親子閱讀的快樂就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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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的討論，有兩種交流模式。
一種交流是陳述。包括對於作者和背景的介紹，成人的看法，記憶、經驗與故事的交集，印象深刻的片段。
另一種交流是提問。但是提問需要緊緊圍繞故事情節，需要客觀，而不僅僅是「學會了什麼」，「喜歡哪個角色」這種主觀問題。
比如《霍頓孵蛋》的故事，曾經我講得很賣力，全程主要都在向李斯特傳遞大象感人的「承諾必達」，可是講完了，故事也就放下了。重新拿起故事，我這樣和他聊天：封面上的主人公是誰，它們和蛋是什麼關係，霍頓經過了幾次磨難，每一次的磨難中霍頓有什麼反應，可以用表情告訴我哦……
順著每一個具體的問題，似乎可以無休止的討論下去，我也會問兒子，你覺得磨難是種什麼感覺，如果有朋友請你幫忙，就像霍頓一樣，你打算怎麼做。
有些客觀問題（閱讀理解）對他來說，想要一下回答是很難的，我們就重溫故事，打開書找答案。有趣的是，我問他的問題，在他可以回答之後，他會詢問我。媽媽，你經歷過什麼磨難。
我有意識地這樣練習一段時間。自己的變化在於，急匆匆的講述可以緩慢下來，一些沒有插圖的書也可以找到合適的角度閱讀了。
一天，聽過《玩具總動員》之後，李斯特說：「媽媽，這沒有《獅子王》和《冰雪奇緣》好聽。」（那幾天在看一套迪士尼的動畫片故事）我問為什麼，他又停頓了，我習慣地想著他還是會說「不知道」，沒想到他蠻認真地講：「我想好再告訴你」。第二天他想起來，「調皮的男孩（玩具總動員的角色「薛」）弄壞了玩具，只有一個頭的那個玩具，太難看了，我很不舒服。」
雖然之前，每次在我「繪聲繪色」念故事的時候，李斯特也會投入情緒，比如他會喊「這個人太壞了！」，「真是個壞傢伙！」（對不美好的東西充滿深深的敵意）但是當他第一次願意主動講出感受的「原因」，還是覺得值得記錄。
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與我改變讀故事的方法有關係，但是我很開心他開始能夠和我討論故事，即便非常簡單。坦誠的互動是一切良性關係的開端，在此基礎上，就可以嘗試更多方法，幫助孩子理解故事的精彩和有趣，比如戲劇教育，使孩子在場景中體加深對於故事情感的理解；比如比較閱讀，通過「對比」，感受不同的角色、結構、敘事、風格——閱讀不應該被「讀」所限，只有產生觸動，閱讀才有價值。
一個故事就像一次課堂，然而比起學校的課堂，這種一起閱讀的溫暖記憶，對於雙方都更加柔軟、親切、私人化，在心裡自然生長出深深的根須。
曾以為為孩子讀書，意味犧牲時間來付出，卻發現收穫更多。可以在故事裡找到各種問題的解決方法，處理他帶給我的「煩惱」，可以慢慢理解孩子的思維角度，也再次享受了童年。
身為媽媽，其實只是希望在兒子的人生中，能夠有一些無聲的力量始終陪伴他，支持他表達出心中的語言，成為通向豁達的入口和出口。
End.
惟願不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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