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大飛機與我們的自由問題

所謂國產大飛機，純粹是國家面子工程的鬧劇，骨子裡是對市場經濟的無知。有人總是不相信市場的力量，不相信自由的力量，不相信通過市場交換可以解決大飛機問題；有人看不到經濟的比較優勢，這是國家在經濟層面的自卑，製造優質襯衣不見得就比生產飛機差，開襪子工廠不見得就不如開銀行。市場的分工不同而已。在市場分工已經非常細密的全球化背景下，如果一個國家還要為了面子搞什麼國產大飛機，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在全球採購飛機零件，然後在自己的國家組裝。所以，這裡要搞清楚一個概念，太陽底下無新事，不要在別人已經創新的領域高喊創新，所謂創新，是在別人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領域。在這個意義上，真正意義上的創新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對於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而言，學習才是王道。在不承認自己的落後不承認別人的成就前提下的所謂創新，不過是愚蠢習慣的又一次發作。

從國產大飛機的話題，我們可以說到更多的話題，比如自由。

自由是人類的理性，不可以下定義的詞語。類似的詞語，比如像真理啊，美啊，人類的理性是不可以給它下定義的。今天我們使用的自由是一個現代詞語，是一個現代的普適價值的詞語。自由這個詞是日本人比照英語翻譯過來的。不是中國人翻譯過來的。但是中國人的文獻裡面也有自由這個詞，比如後漢書。嚴復曾將自由翻譯為自繇。所以呢，關於自由不能用人類的理性的界定。存在太多學術文獻對自由的辨析。也就是說，在自由這樣的終極概念面前，不可搞什麼創新。自由只有一種，那就是「因真理，得自由」。自由是上帝賜予給人類的禮物，你不相信上帝存在，你就從一開始就失去了自由。

偉大的想像力需要一個人對他所想像的目標有惟一一個清晰的界定，即使他所想像的風景比遠方更遠，也必須充滿堅定的信心。否則，他的想像力將會迅速陷入混沌和虛無，並且很有可能把想像力的終極之地建立在自己所處的原點位置。由此，想像力的主體和想像力的對象之間，因為缺乏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從而失去偉大的張力。是的，對於一個人的生命而言，終極的目的之地必須一元，終極的價值觀必須一元，正如人類的正義理念必須一元。千萬不要在終極價值和正義邏輯的起點上引入人的理性的多樣性原則。這是一種邊界秩序：任何多樣性的思想陳述，都是以人的秩序為範疇。或許準確的敘述是這樣的，在我們不過是人的語境下，方法論必須多元，而在終極價值的語境下，正義和真理，從來就是惟一。也只有堅持了正義的一元論，所謂多樣性的建設，才有展開的可能性。沒有一元真理支持的人的理性的多元秩序，是混沌的無意義。

一戰二戰均是德國人發起，很多人認為是德國人的國家主義政策導向所致，但從社會學的意義上，應該是德國人強大的工具理性所激發出來的巨大的人性貪婪，以及由此累積起來的國家貪婪。德國人似乎沒有沿著這個維度反思。小心點，默克爾，你是苦難里長大的女性。當警醒禱告，免得入了迷惑。

在一個文明社會，生育是婦女的一項自由選擇權利，有人願意生育，有人不願意，誰也不能干涉。而在一個不文明的社會，由於婦女的權利意識沒有構建起來，婦女因此淪為生育的工具，這才是不文明地區生育率高企的原因。這意味著，限制婦女生育和鼓勵婦女生育，都沒有意義。計劃生育是最愚蠢的政策之一，愚蠢的原因在於剝奪了婦女對自己的身體的自由權利。

都說阿瑪蒂亞·森是一個百科全書式的學者，只要仔細讀過了他的《正義的理念》，就知道這樣的評價，所言不虛。以我個人的趣味來看，我首先發現了，森事實上還是一個詩人，或者說是一個品味極高的詩歌鑒賞家。想必有很多人知道，森的名字來自泰戈爾的大好創意。1933年，森出生，他的外公是泰戈爾的秘書，找到泰戈爾給自己的外孫賦予一個詩歌一樣的名字，泰戈爾就想到了阿瑪蒂亞這樣具有詩意的名詞。泰戈爾說，阿瑪蒂亞，另一個世界，這是一個極有想像力的詞語，是一個充滿了正義、自由、公平和愛的國度。

人是什麼，或者說人性是什麼，這是一切思想命題之中最基本的問題。這個問題如果沒有得到足夠辨析，沒有形成共識，那麼其他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思考，一切的建設，都是捕風，都是虛空，都是建在沙灘上的城堡，石頭上的種子。

我們到底是人，還是動物？這個看似簡單和玩笑的問題，其實隱含著經濟學的問題入口。亞當斯密的古典經濟學，以人性作為入口。斯密的邏輯是，市場中的每個人在上帝看不見的手的引導下，按照人的理性經濟人原則，從事市場行為。而日後大名鼎鼎的凱恩斯則以動物性作為經濟學的入口，經濟是受到了人的動物精神的驅使，從而構成了市場。這樣看起來粗略的表述，隱含著一個前置性的命題，即什麼是人性。事實上，在斯密所處的時代，從洛克、到休謨，再到整個保守主義思想的構建，整個蘇格蘭哲學對何謂人性已經有足夠的辨析。因此，亞當斯密論及他的古典經濟學秩序，沿用保守主義的人性概念，就是一個理所當然的思想史前提條件。

維特根斯坦邏輯哲學的中間表述是：思想才是有意義的命題。然後分形而上和形而下同時挖掘。形而下問題鏈：思想是事實的邏輯圖像，事實是原子性形態，所有原子性形態構成世界。形而上問題鏈：基本命題是命題的真值函數，命題的確定性來自於真值函數的一般形式。因此語言的邊界就是哲學和人類的邊界。所有的自由都在語言的邊界範圍之內。超越這個範圍討論自由，人必須學會向上帝祈求。如果你不願意祈求上帝，那麼你的惟一正確的選擇就是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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