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敞廬訪劉彥湖

彥士文章應萬古

春在君

王家衛的《藍莓之夜》講敘的還是暗夜情結的故事。女主人公諾拉?瓊斯，她略帶沙啞的聲音伴著軟緩的鋼琴流了出來，溫存、閑逸似乎夏夜吹來的一縷清新的風。她的首張專輯《遠走高飛》有人譽為「將爵士、靈魂、流行、民謠等元素完美結合」自此各種獎項簽約來得應接不暇。點綴著JAZZ元素的甜美歌聲也時而給匆忙浮躁的世道添了些寧靜。諾拉?瓊斯並非地道的爵士樂。大量的民謠和流行的東西充斥到她的JAZZ里，缺失了爵士樂最本質的否定所有音樂重要性的悅耳聲音。

二月的望京當然沒有南方的綠意盎然。白玉蘭光潔，遠離了綠葉的陪襯更高幽。樹木光禿枝絡可尋，是一襲華麗的頹廢。劉先生望著這些姿態各異的樹丫說，畫山水最好到北方來。聲音有點遠，講到千百年前那些書寫著和他們的智性生活時卻很近。時而秦漢金石樸素用筆寬大情懷，時而敦煌夾雜八大高妙筆墨馭駕自然，忽而太炎季剛古文小學……聲線隨著他的思緒流淌，不時勾出愜意飛動的話語。就像他的書法作品一樣即意，小字端坐，一晃眼大步闊行，又蜿蜒穿梭，又楷行，又奔草，亦篆亦隸。不妨忘掉一切師承，不去追蹤漢隸、北碑、章草的紋絡。專心捉摸彥湖先生給我們帶來的感覺和感情，像看望京那片樹木風景那樣。緣鏗一讀吹起的漣漪是爵士樂的自由：獨唱者隨自己的靈感可對旋律進行即興的變化和裝飾。這絕不是為了博得讚美或營造效果，也永遠不會靠在一次即興演奏後機械地翻版來打發觀眾。看劉彥湖早年的作品，秀氣里藏不住傲氣，文字里的氣度始終清華疏曠。與現在深情布施的祥瑞之氣知道了他不朝討好那個方向跨出一步。他不迷失。

他說他「只是書寫者中的一員」簡單一句話透息自信，那是潛藏在心田深處的老根，忘了澆水也不會幹枯。那肯定是須透過自我掙扎才能達到目標，筆法傳承、造型出古入新還須尋求自己的語言，自己的表達系統來實踐自己的理念，才不會流俗、雀躍、迷惘。在這背後是人格學養的支撐，走進儒者的自強不息，用一份摯熱的痴情融入宏觀的知識積極累積表現技巧的資源，決不倚前人庇蔭來在自我完善！

彥湖先生不寫詩，心田的耕耘是詩意的文字江山，是疏放不拘小節。讀書以養性，書寫以暢懷，酣興時像爵士似的桀驁不馴，文質彬彬。

學問人格的孕育最困難的並不是最初的靈感，而是如何維持靈感的原貌和純度，作為工作的刺激。讀書養氣顯然是重要的。

一個小角落的安排古典活潑。隔開的似乎是頻繁的活動，貧乏的人際關係。

書似青山貴亂疊。他們是老朋友，可以隨意地與之氣息交流，你見他們嫵媚了，料書山見你亦如是。

門外車水馬龍、塵囂萬丈，室內文史燕閑、鼎盎斕照。求得深山遠登的學問生怕失之孤逸，亟須一堂的富麗調和貴氣。

法國大儒羅蘭?巴特極注重書房環境對寫作的影響。明代名士屠隆也善布局書房的氣氛，這應是借境調心，儒雅情性。

劉彥湖師事羅繼祖。他說，當時常為羅老購買茶葉是上好的碧螺春，在酷暑向羅老請益學問時都不敢喝上一杯。

那天在安敞廬吃下午茶，彥湖先生無不感慨緬懷羅繼老的道德文章。

書齋的靜研，是求駕馭創作的基本技術，好比畫家依賴於色彩，作家依賴於文字。劉彥湖涉獵多方，善於直接觀察變幻莫測的物質世界溢之於筆端，他始終處於運動的狀態。

一個會意深廣的隱喻，賦予你無限的想像；一個意義豐富的暗示，可滿足你認知的快樂。這便是書的魔力！

彥湖先生說他對文房並不精緻講究，也正是他們把安敞廬主人事先形成的觀念融合於作品的健將之一。

廳堂上的小品是詩一般流於筆端的佳構。

會心於莊嚴肅穆的阿彌陀佛。

一時興會的鐵齋仙翁。婀娜多姿是「十指幻出千芙蓉」

田間小調似的，聽來輕鬆。也可聯想「高張四壁足光怪，虛堂颯沓開天光風」

飄忽柔韌在安敞廬得以控制，它就象是這椅子後背與扶手的線條與弧度，是不動聲色的節奏：起--當--止。起—當—止。

素標緗柣的幽香之中，詩流動如風，變化如雲。

書法家藉助於筆墨類化傳達他獨特的震撼。劉彥湖鍾情於書寫，他與筆墨通融，讓自己投身書法長河的深邃之中。心胸漫遊於廣袤無際的宇宙。

對美的追求，引導他去從事精神探索。也借井上的筆墨生命騰挪。略具一斑。

並不刻意、偏執，而是接古人之緒鍾情書寫。

一切創作都力求簡單，力求完美質樸地呈現

劉彥湖先生的書寫狀態

劉彥湖認為，書寫何來絞轉。許多理論都是後人曲解而強加於古人！

即意、開闊，鍾情書寫，名士風流。

善用筆者，短鋒、長鋒寫出的線條都富有彈性。這是劉先生的長鋒示範。

書寫對劉彥湖而言就像呼吸一樣，不需要任何工作準則。形式和內容的關係才能如此具有魔力，渾然天成又生機盎然

這清脆響烈的佳作似聽爵士時感攝的溫婉江南也似烈馬驟馳慷慨放達

聽先生晰字理，再讀是作又是一片美景在前

桌角泥陶，施之以刀又是生命的開始。

方寸里的氣象

劉彥湖有華美般的簡潔：簡明而又意味深長，將一種令人讚美的準確與大氣雄渾結合起來，賦予想像的自由。像是爵士浪漫的自由。

他的筆行雲流水，寫起來駕輕就熟，如同漲潮時拍擊波浪，裹挾著他的那些「偏見」悠閑行走「文字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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