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塘周家:耕讀傳家是初心
穀雨時節,布穀聲脆,路上行人匆匆,車水馬龍。剛剛蘇醒過來的田野,彷彿一夜之間披上了新妝,被切割成一塊塊、一片片翡翠般的碧玉,使整個田野看上去生機勃勃,綠意盎然。行走在這樣的田野,心情便也變得輕鬆而愉悅。
過了被譽為「最美高速出口」的梅林巷口收費站和愛情花卉小鎮,開始尋找記憶里的梅(林)松(湖)公路。那是一條古老的土石路,雖然沙石起伏,路面坎坷,卻也繁忙熱鬧,承載著古今數代人走南闖北改變命運的夢想。在荊塘水庫前找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路口,往右邊彎了進去。遲疑著走了一段,感覺不對,問正在地里幹活的鄉親,說這正是去往田塅周家的路。只可惜中間有一段路沒有硬化,雨後泥濘,行車不易。只得在心裡嘆息了一聲,調轉車頭,繼續上溫泉大道,繞道湖塘。
從湖塘集鎮往東行約四五里就是藍坊,藍坊村就在梅松公路的隘口,東可去洛溪,南可抵梅林,北可達松湖。從藍坊村往南約一里許,就到了田塅周家村。村口站立著一棵滿身滄桑的香樟樹,像一位飽經風霜的哨兵,默默注視著進出村莊的人們。老樟樹古老得只剩下嶙峋的身軀和光禿禿的枝桿,只在樹腰處還留有一枝新椏,長得倒還蔥鬱。老樟樹的身後,便是周家古廟和周氏宗祠,算得上是村莊里最古老的建築了。
大約在明代初期,有一位叫做周叔茂的人從新建松湖一帶的楚溪入贅到赤坑(今湖塘鄉赤坑村)。周叔茂勤勞肯干,踏實做人,深得老岳丈一家人的歡心。老岳丈仙逝後,留下了較大的家業。大約大舅哥這時也不在世,周叔茂便和嫂嫂塗席氏「立血誓,議永昭宗支」,商討分家過日子、延續周家血脈的大事,「將父置產業房屋田塘山河水圳各承一半」,看來塗席氏倒也是個慷慨大度明事理的人。這樣,周叔茂便繼承了塗家一份不菲的產業,更重要的是保留了周姓的純正血統。
周叔茂守著這份產業,繼續在赤坑居家過日子。到了他的曾孫輩,有一位叫周大春的,大約是位砍柴伐木的商人,在外面闖蕩多年,見多識廣,回到家後便覺得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大自在,便「堪輿擇基」,在一片廣闊的田壟中間選址開基,取名「田塅周家」。田塅周家的由來大抵如此,周大春也被尊為田塅周家的開基始祖,這是明代中期(約1450-1500)的事。
田塅周家的先祖,與豐城眾多周姓村莊有頗深的淵源,共奉杜市苦竹坑周峰為始祖,至今苦竹坑仍有峰公墓,每年都有許多周姓後裔不辭辛勞前往瞻仰祭祀。峰公生訓,訓生仁遇,仁遇生五子,田塅周家這一支便是仁遇第三子正公之後裔。正公徙居定林,其曾孫謂公由定林徙居楚溪,後來入贅赤坑的叔茂公乃是謂公的八世孫,也就是說周氏遷至楚溪後的第八代重新又回到豐城,落籍到田塅周家。
周氏家族歷來都十分重視家風家教,尤其重視耕讀傳家的文化傳承。如《周氏先世遺訓錄》第五條云:「凡族中宜以詩書教子弟收其放心,養其德性,使為賢人君子,則有才器者將必名世,其性質不敏,久教亦能識字,知禮不為下愚。吾宗自唐以來,承家訓讀書,從仕教學,耕稼為生。」又有《周氏新增家訓》「訓耕讀第十」云:「凡我子孫,先以治生為急,服勤力穡,毋羞卑陋,即以讀書為務,孽孽汲汲,以圖遠大。遠大既遂,由勤勞而得矣。如或惰其四肢,不分五穀,或飽食終日,不讀詩書,則自取饑寒,更將誰怨,自甘下賤,夫乎何言可痛也。是必務耕務讀,勉自卓立,不忝所生,豈不美哉!」在這樣的家風熏陶下,周姓子孫多以勤耕苦讀為榮,成為豐城歷史上真正的名門望族,出現了眾多為人稱道的文人雅士。
田塅周家的村前,至今仍保留著一座雙門頭建築,正、背面都鑲有「宗濂第」的橫匾。正面為正字體,款識早已風華剝落,看不出痕迹。背面則借鑒了行楷書法,尤其是「濂」字,筆法相連,字體活潑,完全是行書風格。背面匾額的款識還算清晰,上款有「戶部郎中」字樣,尾款則為立匾人姓名時間,基座為束草紋飾。據考證,這座雙門頭建築的建築年代大約為明代中期,與周大春開基田塅周家基本吻合。就是說,在建村初期,就建造了這座門頭。
「宗濂第」的意思,大約是以濂溪先生為宗,也可以理解為本地周姓乃是濂溪先生的宗支。濂溪先生便是北宋著名文學家、哲學家,是宋朝儒家理學思想的開山鼻祖周敦頤。周敦頤(1017-1073),字茂叔,謚號元公,北宋道州營道樓田堡(今湖南省道縣)人,因定居廬山時,為紀念家鄉而給住所旁的一條溪水命名為濂溪,並給自己的書屋命名為濂溪書堂,並終老於廬山濂溪,所以世稱濂溪先生。著有《周元公集》《愛蓮說》《太極圖說》《通書》(後人整編進《周元公集》)。
古時之人都喜歡附庸名人權貴,以達到提高身價的虛榮之心。至於是不是周敦頤宗支,在田塅周家的族譜上無法考證,不過田塅周家耕讀傳家的風氣,卻世代相傳。周大春在田塅開基以後,一方面夯實家業,一方面勤耕苦讀,很快便「瓜瓞綿延,人文蔚起」,在當地站穩了腳跟,成為享譽一方的書香世家。
民國期間,有一位叫周治錕(1882-1938)的儒士,自幼飽讀詩書,被高薪聘請至赤坑人在九江開設的塗茂興金號擔任要職,是當時塗茂興號三個當家管事之一。周治錕在村中建造的二進豪宅,雕樑畫棟,描金繪彩,金碧輝煌。這座百年老宅現在是村中唯一一幢古舊建築,外牆依舊雄偉,卻禁不住歲月滄桑,風雨無情。室內潮濕陰暗,破敗不堪,樑柱、窗格、門板上的描金逐漸剝落,很多花板被人為拆掉(或盜竊),著實令人扼腕。
好在耕讀文化代代相傳,歷久彌新。流淌在骨子裡的文化基因,讓越來越多的周氏子孫勤耕苦讀,出人頭地,給這個古老的村莊增添了更多的書卷之氣。解放後,曾經居住在百年老宅的其中一個家族已走出十二位大學生,有武漢大學研究生,有國防科技大學博士生,有江西財經大學高才生,令人羨慕不已。另一個家族「一門三傑」的文化盛事同樣為人稱道,在同一房族內,近10年內連續出現三位全市中、高考位列前三名的學子,分別考取北京師範大學、北京大學和浙江大學,其中有兩位考上北京大學研究生,另一位本科在讀。而不過七百餘人的田塅周家,恢復高考以來,考取大學的有近百人。他們用行動踐行著祖輩留下來的傳統,影響著一代又一代後人,不忘初心,耕讀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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