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說：一場倉促而稚嫩的謀殺
推理小說
高一（1）班 星願
12月22日，A市某公安局辦公室內。
「這周末有什麼案子嗎？」林琛一邊收拾著包，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白清辭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若有若無地浮現出一抹奇特的笑意：「沒有。跟我去ff女子監獄，那裡有幾個非常有意思的殺人犯。」
林琛停下手上的動作，盯了他一會兒，說：「我不去。馬上就過聖誕節了，明天《芳華》還要上映，我要去看。」
白清辭似乎有些意外，走到她桌前。「你不是說想和我學行為分析嗎？怎麼…」
林琛抿了抿嘴，不說話。周末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開開心心地看電影呀，傻子。
白清辭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冷著臉回到桌前。
快下班的時候，辦公室的文員來敲門：「林琛，你的快遞。」
「謝謝。」林琛拆開一看，是兩張《芳華》的電影票，還是情侶包廂套票。她一怔，抬頭望向正在工作的白清辭。
白清辭冷哼一聲，繼續翻著手中的卷宗。「滿足了嗎？我鬧情緒的助手小姐？」
林琛拿著票，嘴角上揚：「滿足了。」
就在這時，白清辭的電話響了。他低聲講著電話，林琛則繼續端詳著兩張電影票。她看著票上的「情侶套票」四個字，心情微漾。
突然，手中的票被人取走，隨意地扔在桌角。她抬頭，白清辭帶著淺笑的臉出現在眼前。
「把這些無聊的東西丟掉，來案子了。」他淡漠地說。「三中，兇殺案。」
案子一來，整棟辦公樓的氣氛都緊張起來，門外不斷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白清辭先下樓發動車子，林琛繼續收拾著東西。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電影票，雖然可能來不及去看了，但還是將它放進包里。
夕陽斜沉。
三中位於市郊，毗鄰景區，是一所環境優美的市示範性高中。
警察趕到的時候，整棟學校已經被封鎖了。暮色籠罩著這所學校，許多學生從教室里探頭往外望，氣氛顯得緊張又沉悶。
片區警察向他們彙報：「死者叫穆未晞，高三一班學生。今天下午，有同學在驪山山頂發現了她的屍體。」
林琛抬頭望去，空曠的操場後面，佇立著一座灰暗的小山。
「那是校內保留的自然景觀，山頂正在建平台，以後供師生休息。」校方負責人面色凝重。「不過現在還沒完工，但會有同學悄悄爬上去。」
驪山山頂。
白清辭戴著手套，蹲在屍體前，冷臉注視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琛站在他身後，看著屍體，神情極為不忍。
穆未晞就躺在雜草叢生的泥地里，四周有些許血跡。她的臉上被劃滿了刀口，血肉模糊，幾乎難以辨認出她之前的模樣。而她的衣裙已經被撕裂，裸露的肌膚上，布滿深深淺淺的刀口，混合著血和泥土。
傷口雖多，卻不足以致命。
警察在附近的草叢中，發現了穆未晞當天隨身攜帶的包，還有一杯飲料，只喝了一小半。包里只有她的一些化妝品、餐巾紙，她的手機和錢包卻不翼而飛了。
現在已知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呢？
穆未晞，高三一班學生，品學兼優，性格開朗，家境富裕，與其他兩位女生同住學校103寢室。12月21日傍晚，穆未晞晚自習下課後獨自一人離開，她的好朋友龍沁問她去了哪裡，她沒有回答。當晚，室友馬凌毓、劉子程沒有見她回來。而龍沁不住校，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室友見她沒有回來，立即通知了老師，而穆未晞的家長也不知她的去向。直到今天早上，有學生爬上驪山山頂，才發現了她的屍體。
白清辭和林琛觀察屍體的時候，幾個刑警、鑒定科人員一直在忙碌著。
而白清辭蹲了不到五分鐘就起身，看向旁邊的林琛。
「一場倉促而稚嫩的謀殺。」他的聲音低沉。「你有什麼感覺？」
林琛看了一眼女孩的死狀，輕聲說：「我只想快點找到真兇。」這樣對待一個花季少女，完全泯滅了人性。
「不錯。」他抬頭看向忙碌的刑警和法醫們。「這人是個新手，而且已經變態了。不抓到的話還會殺更多人。不過……以我的速度，四個小時足夠破案了。」
「這麼快？太好了。你有什麼發現嗎？」林琛欽佩地看著他。
白清辭悠悠地說：「你自己不會想嗎？第一，殺她的人是校外的還是校內的？」
林琛一愣，他又在教她如何推理了啊。
她想了想，說：「校內的。因為學校有規定，外來人員必須登記才可以進入學校，而昨天並沒有外來人員進校…」話一出口，她愣住了，不是老師、學生，就是校工？竟然這樣對待自己身邊的人，真是太殘忍了。
「第二個問題，」白清辭背著手，走到她身邊。「她是自願來這裡的，還是受人脅迫的？」
「我覺得是自願。學校里全都是人，沒有人能夠在人多眼雜的地方脅迫一個大活人到這裡，而且周邊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
白清辭唇邊浮現出一抹淺笑。「好。第三，一個女孩子，晚上來這裡是要見什麼人？是誰會約她在這種地方見面？」
林琛心頭一震，答案脫口而出：「男朋友！」不論是老師、閨蜜還是校工，把見面地點約在這裡都顯得非常奇怪。但對於小情侶來說，這裡卻是見面的最佳地點。
「OK.走吧，該去找她的同學們聊一聊了。看看這位年輕的小姑娘，和哪位男士，有深刻的感情糾葛。」
林琛快步跟上他。突然，白清辭腳步一頓，轉頭，眸色清亮地盯著她。「這就是行為分析，並不複雜。」
林琛一怔，隨即笑了。
「那是因為有你，化繁為簡了。」
三中的旁邊有一片老舊的廠區，是曾經的A市紡織廠。21世紀之後，這個單位破產落敗，職工們大多在景區附近擺起了攤，或是去當清潔工。而他們的子女，許多都是三中的學生。
死者的好朋友龍沁，就是其中之一。
「她有沒有跟你提過，當晚約了什麼人？」一名刑警問她。
「沒有。」龍沁含著淚說道。從外表上看，她是個面容清秀的瘦小女孩，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失去了朋友的少女，面容悲傷而痛苦。
「她有男朋友嗎？」刑警又問。
龍沁搖了搖頭：「當然沒有。」
「把那晚的經過，詳細地說一遍。」白清辭突然開口。「看到什麼、做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都要說出來。」
龍沁擦乾眼淚，開始了她的敘述。
「八點半，晚自習結束之後，晞晞收到了一條簡訊，一下課就沖了出去。我問她那是什麼，她沒有告訴我就走了。
高三月考完，所以晚自習放得早，其它年級還在上晚自習。我攔不住她，覺得很奇怪，但還是先回家了。路上感覺肚子有點疼，像是…來例假了，我就在學校逗留了一會兒，喝了點熱水，等稍微好點就回家了。」
「就這樣？那麼，死者和班上哪些男生有過感情糾葛？比如暗戀、追求這樣的。」
龍沁怔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這對案情很重要，請你務必說出來。」
龍沁：「有，有個人。」
第二個見的，是穆未晞的室友馬凌毓。她家境優良，與穆未晞一樣。
「如果知道晞晞那晚會出事，我一定會陪著她的。」馬凌毓抽泣著說，「那天……那天我放學就直接回寢室了，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怎麼會……」
「我真的嚇傻了……明年就高考了…晞晞怎麼會…就這樣被……」講述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
刑警問：「穆未晞與班上哪位男生有過感情糾葛？」
馬凌毓抬頭看他們，說：「章凱陽。晞晞喜歡章凱陽，他卻不喜歡晞晞……」她瞪大了眼睛，「難道和他有關？」
「章凱陽。」
第三個女生是劉子程，是學校老師的孩子。
她眼睛哭腫了，聲音卻堅定有力。「晞晞喜歡章凱陽兩年了，一直在追求他，但是章凱陽卻不喜歡她，還好像…好像有點厭惡她。」
「晞晞心裡有點不舒服，就和別人說，章凱陽是同性戀。可能章凱陽覺得很沒面子吧，就有些討厭晞晞。」
林琛問：「現在穆未晞還喜歡他嗎？」
「喜歡，」劉子程輕聲說。「很喜歡。」
案情就像抽絲剝繭一樣，漸漸浮出水面。
章凱陽，高三一班學生，和龍沁一樣，父母都是紡織廠下崗職工。從校方提供的資料來看，男孩高大魁梧，眉宇間透露著桀驁不馴的氣質。這種男孩雖然成績一般家境不好，但長得好，球打得好，是能吸引很多女生的壞男孩。
刑警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1.死者死於N二甲基亞硝胺（NDMA），經檢測，死者身邊的飲料里含有大量NDMA。
2.距離學校兩公里外的小超市老闆說，章凱陽幾天前曾來這裡買過一把鋒利的匕首。
數名刑警朝學校走去，看樣子是去找目前唯一的嫌疑人章凱陽了。
而他們的身後，各棟教學樓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學校解禁了，必須放其他學生回家。
林琛推了推白清辭，說：「我覺得……不應該是章凱陽。」
這時，校園明亮的燈光下，三個女孩混雜在人群中走出來：龍沁、劉子程、馬凌毓。女孩們都沉默不語，一個神情悲慟，一個目光澄澈略顯執拗，一個內斂安靜。
「那麼…你認為是哪一個？」白清辭看向那群學生，嗓音低沉如同流水般醇厚。
林琛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內斂安靜的面容上。
「……龍沁？」
夜色朦朧。
白清辭勾了勾嘴角，牽起她的手。
「不錯。」他輕笑著。「走吧，跟著她，看看年紀這麼小的心理變態者，是怎麼養成的。」
這裡是郊區，比起校門外的混亂喧囂，相隔一條馬路的長街,顯得人丁稀落、清冷安靜。
暗柔的路燈下，街道兩旁是一些小店鋪，有的關門了,有的還亮著燈。龍沁瘦小的身影，就沿著這些燈光，緩緩往前走。
白清辭開著車，與她隔著百餘米緩緩跟著。他們車後，有幾名刑警開了輛不起眼的小車跟隨著。
「說吧，你是怎麼開竅的。」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專註地盯著前方的龍沁。
林琛想了想，極為認真地回答：「死者的死因是劇毒，也就是那杯飲料。而目前只有證據表明章凱陽曾去買過一把匕首。我想…就算是章凱陽起了歹心，以他的成績和能力，應該做不出毒殺這種事。」
「而且，死者身上的傷口非常奇怪。如果說毒殺已經致命，那麼留下這些傷口才是兇手真正的目的——因為嫉妒她的相貌。如果是章凱陽的話，他為什麼要劃破她的臉？難道一個男孩子會嫉妒女孩長得好看嗎？死者身上、臉上都有很多泥土，如果是正常的打鬥，不會有那麼多覆蓋在身體上，只能說明有人從泥地里弄了些土澆在了她的衣裙上。這樣的心態……我覺得，對比三個女孩的家境，最有可能的是龍沁。」
林琛說完，期待地看著白清辭。
白清辭難得誇獎了她。「不錯，繼續。」
「還有，當晚只有龍沁知道死者收到簡訊，而她可能是看到了簡訊內容——或許是章凱陽約了死者。她謊稱自己不知道死者去了哪裡，實際上她趕在他們見面之前，殺死了穆未晞。」
白清辭唇邊含著一抹笑。「就這些？」
「……就這些。」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敲了敲，說：「有三點。」
林琛趕快坐正，目光清亮地望著他。
「一，作案手法。很明顯，那杯飲料不是死者自己帶上去的，也一定不是章凱陽帶給她的。章凱陽與死者關係不好，自然不會和她見面還帶著一杯飲料送給死者。只有一個可能——她的閨蜜帶了飲料給她。而只有閨蜜的東西，才能讓死者安心接受，不會懷疑。」
「二，行為分析。兇手的一切訴求，都能反映在屍體上。目的僅僅是殺死可憐的穆同學？不是。因為嫉妒和恨，她在死者服毒後對死者一頓瘋砍，破了她的相，很明顯是一個女生的心理。這一點你已經說到了。」
「三，龍沁的口供，滿滿的都是破綻。在回憶時，引導人類的，首先是情感，而不是時間次序。舉個例子，如果今晚八點，你被人從樓梯上推了下去，你在敘述時一定會先說你被推下去很疼，而不是從時間、地點、原因開始說起。」
林琛翻出了三個女生的口供，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龍沁：「八點半，晚自習結束之後，晞晞收到了一條簡訊，一下課……」
馬凌毓：「如果知道晞晞那晚會出事，我一定會陪著她的……」
「朋友的死，對於這些女孩來說，是極大的刺激，任何人回憶起，都應該有強烈的感觸。而龍沁的敘述，未免顯得太過不自然。因為她的口供是提前準備好的，她是在複述，不是在回憶。」
白清辭抬起頭，看向前方龍沁的身影，她已經走進了職工宿舍。
「還有兩點，到時候再說。」
林琛點點頭。這時龍沁已經走上了居民樓，她從包里拿出一個望遠鏡，望向那扇透著微光的窗。
視線對焦後，她瞬間震驚了。
只見一個男孩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了膠布，瞪著雙眼，神色驚惶。
「嘭！」突如其來的聲音。
白清辭一言不發地摔上車門，朝龍沁家跑去。幾名刑警快速跟了上去。
撞開老舊的木門，卻只有章凱陽一個人被綁在椅子上，不斷掙扎著。
「龍沁呢？」一名刑警問著，撕開章凱陽嘴上的膠布。
「她跑了！她跑了！！抓她！！她瘋了！殺了穆未晞，她還想殺我！！抓她！！」章凱陽激動得滿臉通紅，緊緊抓著刑警的胳膊。
「閉嘴！你也要跟我們回去！」刑警沖他吼著。
白清辭和林琛衝下樓，遠處，一個瘦小的身影越跑越遠。
「龍沁！！站住！！」
那身影一頓，隨即跑得更快。
二人立即跟上去，只見龍沁，跑到了一處十字路口。
綠燈亮了。
一個殘疾的少年，正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過馬路。
與此同時，一輛高速行駛的車，正向這裡駛來。
龍沁很快跑到了那個綠燈處，只見遠處的那輛汽車，不僅沒有放慢速度，反而亂按著喇叭，直衝那個路口。
那殘疾男孩面色驚惶，想加快腳步，不料拐杖一歪，倒在了地上。
「凱陽！！」
眼看著那輛車就要撞上男孩，龍沁大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那個男孩。
車子朝她撞來。僅僅是擦到了邊，龍沁還是被撞出好幾米。她眼冒金星，似乎有什麼腥甜的東西從喉嚨里流出來。一點一點挪到那個摔倒的男孩身邊，她撫上他的臉龐。
「凱陽……凱陽……沒事就好……沒事……」
龍沁的故事，從十一歲開始。
那年她第一次見到章凱陽，她就喜歡上了他。
他也是紡織廠子弟，卻和她不一樣。每天呼朋喚友，活得瀟洒、恣意。哪像她，她什麼都沒有。相貌平平，家境貧寒，沒有朋友，只有成績還稍微不錯。
恨上穆未晞，那個冷傲的嬌嬌女，是在她的底線被觸及之後。
章凱陽，就是她的底線。
居然敢傳播謠言，說章凱陽是同性戀？？
至於要怎麼做，她決定先成為穆未晞的好朋友，再找她的弱點。
其實那晚，她本來可以不殺穆未晞的。
可是穆未晞收到章凱陽的簡訊之後，就急不可耐地衝出教室。她很落寞，難道章凱陽就要向穆未晞低頭，和她在一起了？
於是她就去攔住穆未晞。
當時穆未晞是什麼表情呢？瞭然、鄙夷、不屑。「龍沁，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挖朋友牆角的女人，是最可恥的。」
後來，龍沁尾隨穆未晞上了驪山。
章凱陽還沒到，她先向穆未晞道歉，保證以後不對他再動心思。與此同時，她給了穆未晞一杯，親手調製的飲料。
看到穆未晞痛苦地在地上扭動著，她只覺得……
好爽。
回去之後，她看到章凱陽神色不寧地走在路上，兜里鼓鼓的，像是揣著什麼東西。
「凱陽，怎麼了？」
章凱陽抬起頭，臉色蒼白。
其實他今晚約穆未晞出來，就是要搶她的錢然後一走了之的。所以，他提前買了刀，但並不會真的用，只是用來威脅。但是，等他到了山頂，卻發現了穆未晞的屍體……
「龍沁，我可能要走了……我得去外面找我父母了，以後就不回來了，保重。」
這句話彷彿晴天霹靂。龍沁愣了一會，問：「那你錢帶夠了嗎？我家還有點錢，可以借給你。」
章凱陽點點頭，跟著龍沁進了房間。
要制服章凱陽很簡單，她家裡有許多安眠藥，所以，不用花很大力氣。
她卻沒有想到，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漏洞百出，最後，她並沒有得到她最想要的章凱陽。
第二天。
林琛還在回憶著昨天的案件。
「唉……現在的孩子們，為了所謂的愛真是不擇手段啊……太可怕了。」
白清辭從房間里走出來，穿著平整的西裝。
「打算讓我等多久，我的助手小姐？」他嘴邊帶著一抹笑。「電影就要開始了。」
後記：
本文根據復旦大學投毒案和某中學兇殺案以及103寢室的日常改編而成。結尾處龍沁救下的並非章凱陽，而是形似章凱陽的一個陌生男孩，以此來體現龍沁的自我救贖。（這個梗來源於我看過的一部韓劇…）
第一次寫推理小說，若有不足請多多海涵。
評語：
這篇小說結構緊湊，情節設置合理，邏輯思維強，加入了現代元素，也符合這個浮躁的社會，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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