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地趕一場「京味兒」十足的集
「老舍專業戶」導演方旭這次將京味兒十足的《老舍趕集》搬來上海首演,這也是北演戲劇第一次改編老舍先生的短篇小說,以「全男班」的演員陣容展現原著的幽默與冷諷。從現場觀眾的反響以及豆瓣8.4的評分來看,這次來滬「趕集」還是相當成功的。
極簡舞台寫意化
舞台主要採用四扇門帘的開合變換來代表不同場景,加以簡單的桌椅擺設,萬般意境由此生髮。根據每篇小說故事背景的不同,道具也有相應的變化,例如《犧牲》中三把古色古香的狹長靠背中國風椅子,符合與三位大學教授的身份,《黑白李》中的一條長板凳,展現樸實淳厚的市民氣息。
《創造病》講述了上世紀一對入不敷出的新婚夫妻,依舊靠購買潮流的玩意兒填補枯燥生活,舞台正上方的燈光忽明忽暗,音效模擬電壓不穩的滋滋聲響,將小夫妻從歡喜跌至絕望的內心外化出來,二人的精神危機一下變得可感。《創造病》的結尾,燈光和音效又再次模擬老式相機嘭地一聲曝光的效果,將小夫妻如此循回往複填補空洞的生活定格,給從嘲諷人物本身到照看自身的自嘲留下足夠的空間,以及無窮思索的餘味。
《犧牲》是用第一人稱敘事講述的留美毛博士的故事,飾演講述者老舍本人的演員在中間,形成強烈反差的「洋博士」與「國學先生」各執一邊,台上用僅三把椅子就將交錯的時空集中一處,不時出現錯位的幽默感。
該戲的服化特色尤為突出,服飾都為蠟紙版材質,演員頭上戴著假髮亮片,漫畫式的裝束讓人物脫離樸素的現實主義妝容,讓人感覺人物是漂浮在空中的幻想角色,將文字本身的滑稽感也越發誇張顯露出來。
如此有「新」意的表現手法仍在幾處有一些小瑕疵。
《黑白李》中,導演用瞬間紅光照射暗示黑李的死亡,但舞台後方的幕布還在徐徐落下,這種緩慢稀釋了紅色帶來的視覺衝擊力,也減緩了觀眾心中因死亡而生的錯愕感,值得斟酌改進。另有黑李帶人攜著工具板凳砸電車時,導演用強閃光表現動態,但因為演員砸車的動作幅度小,在間次照亮的動作之間沒有太大變化,讓本來壯烈的場面適得其反。
風趣文字形象化
老舍小說中為人稱道的是特色鮮明的人物和小說語言本身,將其以話劇的形式呈現,勢必將文字的風趣流失。
《創造病》通過四扇門帘的開合把小說的內容分劃為四小場,幾乎完全是用內心獨白的方式,表現「婚姻生活危機闡釋——大衣與皮包的鬥爭——消費後的失落用買留聲機填補——陷入絕望」四部分。可以看出這並不完全是起承轉合的結構,因此在保留文學性的基礎上,有選擇地將戲劇性弱化了。
《鄰居們》原文中只有楊太太找明太太質問孩子摘葡萄的事,以及郵差員送錯信兩段是有對話的描寫的,其他都是描述性的語言。這裡沒有像《創造病》用獨白展示,而是重寫了對話靠演員表演出來,加入了「江南可採蓮」和一些時事熱點,對話符合人物特點,又將幽默諷刺意味延伸。其中針砭時弊的調侃引起較大反響,呼聲較高,所以說改編經典文學作品,也可以依據人物特色,嘗試添加一些到位的時事性的橋段。
改編雖然將老舍先生的原著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但短篇小說的長度並不完全適用於獨幕劇的改編,在保留基本情節的情況下,我以為描述性的語言使戲冗長了些。可見文學改編戲劇不僅要做「加法」,更要做「減法」。
原汁原味京味兒
開場前朗讀《話劇觀眾須知二十則》時,方旭下台和觀眾熱情互動,戴著西瓜帽一身大褂,一口地道京腔的他像極老北京茶館裡的掌柜,比起以往在大劇場中的嚴肅拘謹,我們更像來到茶樓的吃瓜子聽書的看客,所以說《老舍趕集》與其說是排戲,不如說是「玩兒」戲。
在回歸原著和現實主義的創作下,《老舍趕集》普遍接受度還是比較高的,再加上導演寫意化的表現手法,使該戲脫離文學改編戲「平庸」的桎梏,成為了今年五月上海戲劇舞台上不可不賞的「京味兒」景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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