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印象之十二：猿王洞、小寨子與禹穴溝的前世今生
當年北川最主要的兩個旅遊景區，一個緊鄰江油，一個緊鄰茂縣。距離江油很近的景點叫猿王洞。後來景區擴大，分為了前山後山了，就改名叫九皇山。距離茂縣很近的景點叫小寨子溝，後來發展成了一大片羌族寨子，我們都覺得其實就是北川農家樂。
那個時候，猿王洞只有前山可以玩，一個溶洞，一個情人橋，幾千個階梯，兩個小時就走完了。沒有事乾的遊客就去山頂的餐廳吃特色餐。老臘肉、臘豬腳、核桃花與蕎麥涼粉整一肚子，然後打著飽嗝下山。雖然我們覺得猿王洞真的沒有什麼意思，但城裡人覺得有意思得很，省上的、市上的、各區縣兄弟單位的，紛紛慕名而來。那個時候公款吃喝雖然管理不嚴，但北川工商局的經濟狀況不好，根本無法承受吃喝玩全包的費用。好在大家也都知道這點，多數都是只要求我們幫忙聯繫一下，費用他們自己承擔。但真到了結賬的時候，北川人好面子的勁頭上來了，臉紅脖子粗的爭著搶著去買單，打腫臉充胖子的揮著手說沒啥沒啥。等客人一上車，就立馬哭喪臉著盤算這個月的經濟支出情況，發誓說下次就是頂頭上司來也不管了。結果下次朋友們一個電話，又屁顛屁顛地向著猿王洞飛奔。
因為猿王洞到綿陽的距離比到北川縣城的距離近許多，所以經常是客人都在猿王洞玩了好久，我們才趕到，便漫山遍野的找客人。那可惡的猿王洞階梯又多又陡，我們幾個人如被共軍打散的小股土匪，洞內洞外山峰山谷上串下跳左顧右盼的找組織。自然，作為北川工商局唯一的面子，可以帶客人免門票進山的特權也沒有用上。這種內疚又加快了我們吃飯買單的速度，於是就這樣日復一日的反反覆復，讓我那幾年跑遍了猿王洞的每一處角落。
後來，老闆鄧元海在猿王洞的後山開闢了逮獵場，一群群大大小小的野豬讓遊客徒手去抓，經常看到花容失色的女遊客被碩大的野豬追得尖叫著四處逃逸，彷彿這是一個野豬追遊客的項目。後山的另一片緩坡上開闢了滑道，夏天滑草冬天滑雪，給喜歡運動的帥哥們提供了撩妹的機會。山腳下又安裝了纜車，客人可以在半空中觀賞九皇山曲折蜿蜒的盤山道路，眺望對面山谷里那開得雲蒸霞蔚的辛夷花。那片辛夷花盛開的地方，現在它名字叫藥王谷。
而去小寨子溝旅遊卻相反，小寨子溝屬於省級自然保護區，在北川青片河的大山深處，緊鄰阿壩州的茂縣。青片鄉正和村的支書楊華武，抓住退耕還林的機會，從一個伐木工人搖身變成羌族民間藝術團團長。他專門找到我，給他辦一個含餐飲、住宿與民俗歌舞表演為一體的企業執照。在他的帶領影響下，小寨子溝發展了一個又一個的羌族民俗旅遊景區，吸引了一大批的綿陽人去小寨子溝旅遊。
從綿陽方向去小寨子溝旅遊的人們，必須要經過北川縣城。所以，陪朋友去小寨子溝我們就會顯得從容不迫。一般客人上午出門，在北川縣城吃一頓午飯後開始向小寨子溝進發，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顛簸，到羌寨基本都傍晚了。精神萎靡的下車，突然被「砰！砰！砰！」幾聲火銃槍的炸響嚇得一激靈，就見寨子大門湧出一群身著羌族服裝的帥哥美女，羌族小伙捧著長長的紅布，羌族少女端著滿滿的青稞酒，一起唱著祝酒歌，在清亮亮的歌聲里，把一小碗白酒幹下去。
脖子上搭著紅布暈暈乎乎放行李，去餐廳狼吞虎咽的吃晚餐。吃飯的時候，熱情的羌妹子又一群一群的圍上來端著酒碗唱歌，把剛剛清醒一點的客人再灌一盤，讓他們繼續暈乎著。
酒足飯飽，剛剛在野外喘勻幾口酒氣，寨子中間的空壩子上，篝火熊熊的燃起來，羊肉嗶嗶的烤起來了，羌歌悠悠的唱起來了，鍋莊騰騰的舞起來了。客人們哪裡按捺得住，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會跳的，不會跳的，全都合著節拍，跟著羌哥羌妹們盡情的手舞腳蹈，喊著口號踏節拍，數著一二送腰胯。
幾圈下來，渾身熱汗，滿臉興奮。啃一塊烤羊，喝一碗咂酒，然後繼續圍著篝火群魔亂舞，牽著陌生妹子的小手渾身哆嗦，一口咂酒一口羊肉的作豪爽土匪狀。直到酒勁上來，喊著不行了不行了，衝進客房把自己扔在床上，在電熱毯的溫暖里，沉沉睡去。第二天悠悠醒來，基本上都接近午飯時間了，匆忙洗漱過後，胡亂吃著臘肉土豆，遠遠看到祝酒的羌妹子們又開始一桌一桌的唱過來，趕緊一抹嘴角的臘肉汁，跳將起來開著車，慌慌張張的走上歸去的路。等回到家中一拍腦袋，咦，小寨子溝到底有些什麼風光啊？怎麼記憶里只有羌歌和酒呢？
而我喜歡去的，是離北川縣城不遠的禹穴溝。那個時候這個地方還沒有開發，沒門票沒大門，清靜而閑適。禹穴溝就是傳說中大禹出身的地方，一條小溪順著山腳嘩啦啦的流淌，那水清涼得你都不忍心伸手撫摸。
頭上各種嫩綠的植物在山邊瘋長，幾乎要將那條石子路掩埋封鎖。伸手拂開綠枝，你會感覺到一團團如同實質般厚重的氧氣夾雜著負氧離子向你迎面撞來，在你的口鼻間炸開，在你的鼻腔中奔跑，然後鑽進你的雙肺翻轉啊打滾啊，你分明能聽見自己的四肢百骸嗶嗶啵啵的脆響，如同幸運的玄幻小說主角吃了一顆仙丹，剛剛完成鍛體大成的功法。終於，舒服的你慵懶的伸開雙臂，在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中，將深藏心中的煩惱紅塵悠悠吐了出去。
而禹穴溝最神奇的地方，是刳兒坪、洗兒池與血石流光。禹穴溝的溪水中，有兩個石頭相對而立，石頭中間各自有一個深深的腳印，是那種半米長的超級大腳印，彷彿產婦躺在產床生孩子的腳蹬。兩個腳印的石頭下面的水流正好在這裡打一個迴旋，然後由下面衝上來，變成紅色的水流奔騰而下，沖向下面一大塊長得像洗澡盆一樣的大石頭，再一個迴旋後，清澈的溪水就更紅了，嘩啦啦的歡暢著向下游奔去。
這兩個有腳印的石頭叫刳兒坪，傳說是夏禹媽媽生他的時候踏出來的。象澡盆一樣的石頭叫洗兒池，傳說夏母把剛出身的大禹放在這裡洗去血污，紅色的水流叫血石流光，傳說是生兒洗兒的血水染成。當然，我們用肉眼都可以看出，水色變紅，是因為溪流下面鋪滿了含硫鐵礦的褐紅色石頭，清澈的溪水流過，太陽反射下，變成了暗紅的血水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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