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歲再當總理，這位強人三次將自己選定的接班人拉下馬

近半個世紀，馬哈蒂爾要麼自己當總理

要麼讓別人當，或者將人拉下馬

圖/中國新聞網

92歲再當總理，馬哈蒂爾回歸？不，其實他就沒離開過

根據馬來西亞中央選舉委員會今天發布的正式公告，前總理馬哈蒂爾領導的反對黨「希望聯盟」在大選中獲得了國會113個席位，執政的國民陣線只獲得了79席。鑒於國會全部議席為222席，因此在實行議會制政體的馬來西亞，基本可以確認馬哈蒂爾已經有權組閣。目前現任總理國民陣線領導人納吉布已經宣布接受大選結果，如無意外，現年已經92歲的馬哈蒂爾將重返總理寶座。

馬哈蒂爾一生都在馬來西亞的政壇上鏖戰，曾經兩進兩出國民陣線，三次將自己選定的接班人拉下馬，又在今天親手終結了國民陣線自馬來西亞獨立以來連續執政60年之久的歷史。

「第一桶金」

出生於1925年的馬哈蒂爾青年時代曾經是一名醫生，但是他對政治的興趣顯然始終超過了做一名醫生。早在21歲還是一名學生的時候，他就加入了當時剛成立的「馬來民族統一組織」（簡稱巫統），成為其骨幹成員。

馬哈蒂爾做事嚴謹勤懇，他在家鄉行醫期間博得了良好的聲譽和很高的人氣，這為他日後走向政壇積累了「第一桶金」。隨著名氣鵲起，馬哈蒂爾在巫統內部的地位也不斷上升，40歲的時候就已經躋身巫統最高理事會，正式進入了權力核心。

原本巫統成立的宗旨是為了維護在英國殖民政府治下土著居民的權益，但是馬來西亞贏得獨立之後，巫統在如何消除客觀存在的馬來民族人口普遍比其他少數民族貧困的問題上出現了分裂。以當時的東古·拉赫曼總理為代表的溫和派主張在政治和經濟方面應當向土著居民實行傾斜性政策，但是也不能過分壓抑少數民族，而作為執政黨的巫統更應該向少數民族敞開大門，同時為了擴大執政基礎，他促成了巫統與主要華人政黨馬華公會等組成聯盟，也就是國民陣線。青年時代的馬哈蒂爾屬於激進派，堅決主張政府必須全力扶持馬來人取得政治和經濟優勢，作為少數民族的華人和印度族必須被嚴格限制。

巫統內部的矛盾不斷上升，最終在1969年引發了嚴重的「5·13」種族衝突事件，馬哈蒂爾受此影響在選舉中失利，丟掉了議員席位，他怒而上書東古·拉赫曼，直接指斥其過於軟弱應當辭職，震怒之下的東古·拉赫曼則立即將其開除出黨。好在不過兩年多，東古·拉赫曼頂不住黨內激進派的壓力只能黯然辭職隱退，接任總理一職的拉扎克為了緩和黨內矛盾，專門將已經在巫統內部很有影響力的馬哈蒂爾召回。

重返巫統後的馬哈蒂爾在黨內的地位扶搖直上，到了1975年就已經出任巫統的副主席並且入閣擔任教育部長，其政治接班人的地位已經顯現。經過數年的歷練，終於在1981年7月，他出任馬來西亞總理，開始了自己20餘年的執政生涯。

強人政治

在總攬馬來西亞大權的20多年時間裡，馬哈蒂爾是一個非常有爭議的人物。作為一個政治人物，馬哈蒂爾行事果斷作風強硬。雖然馬來西亞從政治和法律上深受到前宗主國英國影響，但是馬哈蒂爾一直主張馬來西亞的未來發展不能照搬西方國家的模式，必須認真參考亞洲鄰居尤其是日韓的經驗，立足地處東南亞的實際情況探索自己的道路。

馬哈蒂爾務實精明的經濟政策使得馬來西亞在短短20年的時間裡實現了初步的工業化和經濟騰飛，被譽為「亞洲四小龍」之一。當1998年亞洲金融海嘯席捲東南亞的時候，馬哈蒂爾堅決頂住了來自國內和國外兩方面壓力，拒絕了西方國家提出的「援助方案」，強化政府對國內經濟的主導力。為此，他甚至不惜與自己早已選定的接班人第一副總理安瓦爾鬧翻，將其一擼到底最後送進了監獄。公允地說，正是馬哈蒂爾這種強硬作風使得馬來西亞的經濟在兩年之內就得到了恢復，但這種鐵腕政策和樂於利用自己長期執政中建立的權威的作風，也為他招致了各種批評，諸如「獨斷專行」和「裙帶作風」等等。

在他長期執政的過程當中，即便是巫統黨內對他的爭議也始終不斷。內鬥矛盾最激烈的一次發生在1987年，因為巫統中不滿馬哈蒂爾行事風格的人都被他排擠出黨，最終引發了巫統的徹底分裂，以至於被法院取消了政黨註冊。即便如此，馬哈蒂爾也絲毫沒有退縮，他毫不猶豫地另行組織了新的巫統作為執政黨國民陣線的核心。

對外關係方面，馬哈蒂爾也一直堅持獨立自主的政策立場，他頂住西方的重重壓力始終保持了對華友好態度，是第一個站出來明確反對「中國威脅論」的鄰國領導人，任內曾經五次來華訪問，並且始終強調對華合作，頗有遠見地提倡推動東亞和東南亞國家經濟一體化。

如果認為馬哈蒂爾僅僅是一個主張通過國內政治經濟傾斜政策去實現「馬來人優先」的政客，恐怕是有失偏頗，即便他在這個問題上一向都是抱著強硬立場。但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斷呼籲和號召馬來人應當向少數民族華人學習，強調傾斜性政策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馬來人發展落後的問題，只有徹底改變自己的觀念作風才是唯一出路。

留給他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2003年，在執政22年之後，馬哈蒂爾終於宣布退休，將巫統主席和馬來西亞總理的大權交給了繼安瓦爾之後培養了5年之久的巴達維。當時許多評論認為，馬來西亞的「馬哈蒂爾時代」從此結束，卻忽略了即便是退居幕後的馬哈蒂爾對於自己一手打造的「新巫統」影響力仍是他人無法企及的。

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的震蕩引發了東南亞國家面臨新的一輪經濟困境，時任總理的巴達維雖然個人作風清廉，但是在經濟政策方面應對不利，結果大選中巫統遭遇重挫。被認為早已歸隱江湖的馬哈蒂爾突然站出來，動用自己黨內影響迫使巴達維辭職將權力交給了自己的另一個門生兼世交之子納吉布。

儘管納吉布執政勤勉，在經濟發展上也頗有建樹，但是「腐敗疑雲」、開徵消費稅和通貨膨脹率始終居高不下，使得以巫統為首的國民陣線執政聯盟不斷面對選民的背棄。馬哈蒂爾從2013年大選之後就不斷批評納吉布政府各項政策，但是因為納吉布在黨內地位已經穩固，馬哈蒂爾不復當年能輕鬆將巴達維拉下馬的威勢，反倒是納吉布將馬哈蒂爾的支持者、黨內二號人物副總理慕尤丁開除出黨。這讓馬哈蒂爾忍無可忍，最終在2016年再次退出了國民陣線，帶著支持者另立山頭「土著團結黨」，成為反對黨「希望聯盟」的核心力量之一。

此次大選中，馬哈蒂爾使出全身解數，除了利用自己的政治威望和馬來人對其的好印象作為本錢之外，甚至不惜與曾經反目成仇的安瓦爾再次結盟。儘管最終馬哈蒂爾在92歲高齡又一次贏得大選，但以馬哈蒂爾的強硬個性、他與安瓦爾等人的政治理念差別等，會成為「希望聯盟」接下來在權力分配問題上的巨大挑戰。當然最關鍵的問題在於，馬哈蒂爾是否還能夠從容地將自己的政治意圖按部就班地付諸實施，畢竟自然規律留給他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馬哈蒂爾此次出山前，對於納吉布政府的招商引資政策持有強烈的批判態度，認為吸引中資本身沒有錯，但是如果細究中國企業的投資模式和人員湧入問題，那就是錯的。這種言論引發了不少中資企業的擔憂。不過，馬哈蒂爾在民族主義上雖然一貫持強硬立場，但他更是精明地提出「決定華人是否支持執政黨的不是他們進入政府的名額，華商更在意的是經商環境」。未來的馬來西亞新政府也許會對外資企業的政策作出某些調整，不過在今天的形勢下，任何有理性的政治家都很清楚，要將中國企業一概排斥在外，註定只會導致災難性後果。

（作者千里岩系雲南財經大學一帶一路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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