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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閱讀:關良——唯有天真多得意

關良的油畫《後台即景》(布面油畫 64×52cm 1959年)是其作品中很具代表性的一幅。明明具有準確的繪畫功夫,卻作了捨棄,只如孩童在塗鴉一般,讓人一驚之後一悟,再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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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良:唯有天真多得意

凡子/文

在智慧上,我們成年人永遠在追求著一種它的更高級形式,即照著最老辣的理性,向著思維的極限往山頂攀登。

人類的進化發展也依循相同的邏輯,要一步一步甩掉野蠻,走向文明。

無論是整體的人類還是單獨的個人,因為一直向前,形成思維定勢,只願順著一條道路翻山越嶺走向未來,不分心,不旁顧,更不回頭瞅一瞅。

有天半路相遇那並不為智慧滯著、錯向行進的人,便忍不住要為他驚呼,生怕他走錯了方向。

而在個人性情上,因為要長大,人的成熟彷彿也總是以失去童真為代價。一個人在社會關係中總是思無邪,知白天而不曉黑夜,唯見人的善卻不防人的惡,論大道至簡卻不知個中實則機巧精密,難免不讓人憂心忡忡。

而繪畫上呢,如果一個人棄成熟而拾稚拙,棄準確造型而只筆抒其意,我們日積月累的經驗似乎又遇上了難題,訓練有素的眼睛不知從哪裡看起,千言萬語更不知從何說起。

這裡的問題在於,智慧的成熟有它單一的最高級形式么,如果智慧並沒有一種預設的方向,那錯向而行可不可以被理解為是另一種別開生面的前進?

而一個人性情上的天真,是那樣一種赤誠的好,對人世有永不厭倦的熱忱與好奇心,以美揣物,以善待人,如孩童一樣信任世界,那樣卓然的勇氣,是不是也可以成立?

而在繪畫上,看似笨相的一種拙氣,卻是最成熟地掌握了西洋油畫的人,在微醉地下筆,筆筆要忘卻過往已得的規則與定律,畫出人在世上自在的天然樣,那是不是也可讓我們意識到,不滯著於任何錶現形式也可以有另一番至高境界?

多麼慶幸,世間真有這麼一個人,這樣一個藝術家,智慧於他幾乎是無為而得,為人的率性天真卻始終未變,筆墨之稚拙直畫到如入無人之境,那整個的生命性情與狀態,可為一個人之所以成為自我的一個表率,亦是藝術風格之所以自成一家的一個表率。

上世紀之初出生於廣東番禺的關良(1900-1986),是民國第一代油畫家中極其特別的一位,一身天賦的才華,40年代即已獲得巨大聲譽,然對我們今天的後輩來說,卻幾乎算是陌生人。

這或許是他的性情不顯山不露水,想不到要在人間留名,又長期被置於不為重點解讀的畫家對象,我們雖然一路聽著他的名字過來,似乎了解他,卻又真的不熟悉他。

對他有所了解是我們「知其然」, 只要陳述到民國美術,該讀的藝術史段落、該提到的群英人物里,都會反覆出現他的名字。

我們「不知其所以然」,是無論讀他多少次,「見」他多少次,始終並未深究過他,腦中只有一個隱約的身影,一個概念化的人名,幾幅可以回憶起來的京劇武打水墨人物畫。

很清楚地記得那樣一個印象,對於他的水墨人物,那麼簡單的樣子,下意識中有過驚訝的一閃念,想「小孩子的筆法么」,看過即過了。

原來人與人的相逢,要百轉千回才忽然醒悟到本該早點相識;原來看似簡單的藝術樣式,要經過許多年的自我沉澱才會意識到,它好到那樣無形,以至於是失語的。

將這種失語切換成有聲圖像,將靜止的畫面一頁頁翻動起來,畫家關良過往的活潑生命,便在眼前歷歷展開。

最先令我驚奇的是,上世紀之初的廣東青年關良,即使用今天的眼光去看,那一個藝術青年的出挑模樣真是好神氣的。

年輕時的關良看上去反而不夠天真氣,大約是在剛剛起步追求藝術的道路上,有思索世間真理的嚴肅神態,眼神沉默,面龐清秀,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一付酷酷的樣子。

也正處在暢開胸懷接受西方現代文明的熏陶時刻,所以大多時西裝革履,氣質洋派,穿著入時瀟洒。

在他早年參加民國革命軍北伐、也就是他27歲的一張照片中,他甚至留過長發,扎過小辮,穿過緊身跨欄背心,與今天不羈的藝術青年,並無兩樣。

原來這個藝術青年出生之時的環境,與完全封閉及封建的家庭很有點不同。他3歲起讀私塾,在識字誦讀「之乎者也」之外,已開始喜歡照著洋煙盒上的圖畫繪一繪,描一描。世間最初的色彩之美,是深深嵌入一個孩童的眼眸的。

9歲時關良從私塾轉入廣東的洋學堂南強公學讀書,各樣書籍照學,描繪圖畫的興趣愈加有增無減。他仍然喜愛收集香煙盒牌子,上面的可愛人物畫像與風景一直充當著他的美術啟蒙老師。略通詩書的父親發現他的天賦,喜悅有加,不管束他亂寫亂畫,且為他買紙買筆,鼓勵他玩味他的塗鴉興趣。

有個小小的細節在此應該提到,10來歲時的關良,其繪畫天份已盡為學校與鄰居所知,那時他照模照樣畫出來的人物像,鄰居可當月份牌掛出來。

我想他的父親,正是從這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上,看到孩子無與倫比的慧質,才一心要改變家庭的財政狀況,用實際行動支持關良早早出國留學。

關良11歲時隨全家搬往南京,是父親反覆斟酌後轉農經商的一個求生決策,這個決定頗為英明,家境果然由此逐步變得比較富裕,這才有關良出國留學的物質基礎。

由11歲至16歲在南京生活的這段日子,少年關良在入讀英國聖公會的金陵中學繼續受教育的同時,還時常在住下的會館旁的戲院里聽唱戲。他一生痴迷戲曲、愛好描繪戲劇人物,正是此段時間在心裡種下的興趣的種子。

17歲時關良隨家兄東渡日本留學,要去學他想學的「一無用處」的繪畫藝術而不是當時熱門的化學專業。父親理解他,對此給予了無條件的支持。

關良去日本後,先投身於日本著名畫家藤島武二(1867-1943 )主持的「川端研究所」門下,其後轉入中村不折(1868-1943 )的「太平洋畫會」,專習素描和油畫。

藤島武二與中村不折這兩位日本藝術家都是那個時代的新派人物,曾先後留學法國,所以諸多到日本學美術的中國留學生幾乎都與這兩位老師打過交道,既學他們的謙遜人品,也學他們的廣博才識。在繪畫技藝上,中國學生可說是拐了個彎兒,從他們那裡學到了西洋油畫的技術與思想。看關良一生所繪的作品,無論是油畫還是水墨,其蔚然大氣的金黃色塊與洗鍊放達的筆觸,就始終帶著我們熟悉的西方印象畫派與野獸派的味道。

關良在日本潛心學習了五年之後,於22歲的韶光年華畢業回國,居住於現代氣息濃郁的上海,陸陸續續於上海神州女學、上海美專、上海藝大等美術學校執教,作了一個才學俊美的年輕教授。

此段時光,對年少早慧的關良來說,確實是非常無憂的,他不僅從國外學得了紮實的繪畫技藝,有了開闊的眼界與美好的風度,回國後且能靠自己的一技之長學以致用──既致他用,教授學生畫畫;也致己用,每天潛心在畫布前,揮灑他兒時最愛的色彩之美。

與此同時,關良與之往來的圈中的大朋友是吳昌碩、王一亭、郭沫若、郁達夫、田漢這樣的藝術與文化名家,同時也與留日留法的同輩人周勤豪、林風眠、倪貽德、陳抱一、許敦谷等,關係極其密切。這對他深化自己的藝術修養,完整他的天真性情,起到了厚厚的滋養作用。

到這裡我們可以看出,關良早期的藝術生命,因為國門的開放、父親的鼎力支持與全心愛護,走得順暢,成型得大氣,越過了多少同齡的人,要直奔他夢想中的繪畫與思想的天堂。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與我們熟知的上海畫家陳抱一一樣,在享受過青年時期的洒脫平順之後,關良成年以後的全部人生歲月,其命運始終被身後更大的國家命運所左右,既親歷北伐戰爭、抗日戰爭的顛沛流離,又遭遇新中國成立後的歷次政治運動及可怕的文革浩劫。那不可抗拒的外患,總讓繪畫之事成為生存夾縫中的點滴行為;那難以置信卻無法迴避的內憂,在國家意志與個人尊嚴之間,更是前者掃蕩後者,夾縫裡也絕不讓他提一提畫筆。

人生最想畫時不得畫,最能畫時不能畫,一身的才學與充沛的精力要交給無盡的虛空,唯留得一條命在,或如陳抱一那樣連命也無法保全,這大約是那個年代的藝術才俊的共同命運吧。

只不過即使是這樣一種現實,在夾縫中的短暫的安穩時刻,關良還是凝結了精氣神,用好了他的天賦,讓自己的繪畫到達了他所能為之的極致。

事實上,在他一生屈指可數的幾次重要展覽中,他的繪畫才能總讓人們在心裡暗暗稱奇。1924年他曾與陳抱一、許敦谷在「上海寧波同鄉會」舉辦過第一個聯展,內中掛出他三十多幅油畫,筆觸粗放,塗抹淋漓,「似乎毛糙卻極有趣味的表現」讓講究精緻寫實的傳統中國水墨人士睜大了驚惑的雙眼,卻讓喜好西方油畫的同行一聲叫好。而1942年在成都舉辦的個展上亮相出來的戲曲水墨人物畫,紙上功夫悟得之透,用墨自在之高妙,更博得好友郭沫若與眾人的高度讚美。

那麼這裡似乎有一個驚詫,關良留日學成歸來,擅長的本是充滿現代意識的油畫,偏好的是弗拉芒克、馬蒂斯那樣的野獸派畫家的風格,還有印象派光影穿梭的炫目色彩,怎麼他會由油畫轉為畫傳統中國戲曲水墨人物?他要放棄現代主義的精神而走入傳統繪畫的領域么。

當然不是的。

原來中日戰亂帶來的被動生活局面大大地影響著關良的繪畫創作。因為物資緊缺,薪金也微薄,要買到顏料畫布都成為難事,關良這才靈機一動,想傳統的毛筆宣紙這兩種工具,大約也能畫出他心中琢磨良久的現代水墨新形象吧。

關良如此鍾情畫水墨戲曲人物是有淵源的,兒時他就是個小戲迷,日本留學時他曾一邊畫畫一邊拉小提琴。回國後一有機會就泡戲院、聽交響樂,並真正拜師學過唱老生,又學會拉胡琴,抗戰勝利後還有機會結識當時紅透半邊天的京劇名角蓋叫天,倆人做了終生的朋友,一個整天唱戲,一個整天畫他唱戲,到最後自己也變成了痴迷戲曲的人,不僅擁有深厚的戲曲修養,大段的台戲,竟也可拉可唱可演了。

所以關良那些逸筆草草的戲曲水墨人物,能將老生小生、花旦青衣、武生丑角的身段與架式畫到那樣活,那樣精微,確實是他吃透了戲曲,在每一個細節上下了最認真的功夫才有的結果。

到此時方知,原來早些年認為他的畫不過是小兒筆法的想法,是非常無知的。

讀關良的戲曲人物畫,真的可以讀到眉歡眼笑,要忘卻正襟危坐的成年人的樣子。全因那畫中之人,個個笨笨拙拙,線條澀滯,直的不直,潤的不潤,胳膊兒一時過長了,腿腳兒一時又過短了,腳丫兒上的趾頭之類,一律分不清。

美人也不美,臉蛋未見粉紅粉白,身段未見窈窕,更未見標準櫻桃小口,也沒聽到環佩叮咚。

可就是那麼奇怪,這麼單純笨拙的樣子,這樣舍潤取滯的質樸筆法,一招一式卻是如此活靈活現,氣韻滿眼。孫悟空大戰白骨精,那凌空騰挪的氣勢,是泰山壓頂的;武松醉打大老虎,那舉起來的鐵拳頭,是唬唬生威的;貴妃醉她的美酒,嬌媚入骨,眼神兒都直了;李太白寫他的好詩,那一個扭身即興揮毫的氣度,簡直是俊美死了。

他的染墨尤其別緻,你不知道他何時染墨重,何處染墨輕,不按程序,只照心情。這個人的鬍鬚兒有可能用了焦墨,剛硬如針,那個人的鬍鬚呢,卻輕逸如煙,美髯飄飄;這個人的靴子有可能沉得好像抬不動腿,那個人的靴子彷彿又柔若無物。

但你始終不會惦記他沒有遵照規則行事,你只會暗暗一陣陣得意,隨著他筆墨下的人物,一會兒發痴,一會兒發顛。

當然,最令人難以抗拒的就是人物們的眉眼兒了,那墨色一點的黑眼珠珠,含笑意、表吃驚、現柔情、意憤怒,分明是勾魂攝魄的神來之筆呀。男人女人一回眸,一勾搭,神態全都出神入化了。

真的,讀關良是要忘形的,會想不起自己是男是女,是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管它,忘卻世間一切,拍案而起,也拖聲高喊一嗓:妙~~妙妙~~~~~~~~~呀呀呀!

關良讓人「得意忘形」的美妙圖式,在理性上,是他個人繪畫理論的實現與實踐;在感性上,則是他內在的一份摯愛與其天真心性的自然外現。

看關良一生,觀關良其人,心真是非常乾淨的,性情真是非常和氣的,彷彿是天真到不作一絲反抗的那種兒童態,卻持有著自己獨特的智慧,保持著藝術上的純潔性。

他似乎沒有那樣直接的苦心經營的企圖,只是很自然地遵照著內心的律動,把他愛聽的與愛看的,合二為一融化在畫布上。

我們認為的所謂他在苦思冥想的民族性,或返身借鑒傳統畫家中的八大或梁楷等等那樣的行為,都極有可能是一種美好想像。或者孩子般天真的關良,正因沒有那麼重的文化包袱,才能沉浸在他簡單的世界裡,讓畫面變得如此不簡單。

那麼「不像」就是不簡單么,那自然也不是的。

須知我們畫畫之人,最初是要訓練技法的,要刻苦走過從不會到會的過程。 「畫得像」永遠是前行路上的燈塔,不然無理可循,無法可依。

等到山是山、水是水,人物是人物、花鳥是花鳥,世間萬物活靈靈生髮於筆端時,大多的人就停在精妙的山頭始終玩味自己的真本領了,也因為畫到如此之相像,旁人要作解讀與欣賞,幾乎不費功夫。你之所畫即為我之所見,我當然心領神會。

但也偏偏有人在「很像」的山頂四面旁顧後,又被另一種想突破原有規則的本能所激勵。我是不是可以畫得不那麼像?我是否可以從像中,多生出自己的一些新氣象來?

這新氣象,因為要超脫原來的「像」,所以它是憑空的。而我們曉得,從「有」里畫出「有」來,頗易;從「無」里畫出「有」來,那是真難的。

而關良,真的從「無」里畫出了「有」。

收筆之際,有個疑問如一片小白雲,飄來思緒的上空:關良是活過艱難歲月的老人,他真的是兒童那樣的天真無思么?

翻閱他一生所繪的作品,除了精妙絕倫的戲曲水墨人物,其它風景有,花兒有,佛像有,神仙有,甚至女人的裸體也有,油畫水墨即興更替,各各參雜。凡皆此類作品,色彩無不斑斕嫻熟,自在汪洋,溢滿著他內心的一片明亮快樂。

然而要稍加留意,會發現其中有少量沾染時代氣息的主題性繪畫作品,如謳歌人為意志的改造農村、工廠鍊鋼、山鄉農忙等,一旦涉及,其筆頭立即規矩起來,畫面忽然黯淡下來,好似他正皺著眉頭舉著筆,鬱郁著,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這些畫的技巧仍然是完美的,好看的,但是他的個人意識已經抽離,他的氣息已經跑掉,他最愛在畫中揮灑的那片明亮的歡悅心情,在這些作品裡已蕩然無存。

他的沉默的抵抗,他的無法說服自己,他的厭倦與不配合,他的良知及他固守的智慧,鮮鮮然都在紙上。

他終究是看上去天真、實則成熟的一代大家啊。

品讀關良,我們知道智慧其實是無處不在、不必埋頭一直往前追趕的。試著往左向右,甚至返身溫習,智慧的無限遼闊,我們是要深深驚訝它的尺度的。

而一個人的繪畫之路,他的純真氣息,也完全可以想其所想、感其所感,不求思旁人之跡,不必與誰雷同,不怕時人一時的迷惑不解,只傾聽自己心底最本真的那個聲音,便有勇氣自成一派的。 (作者 :凡子)

關良年輕時西裝革履的照片。這似乎比現代青年的樣子還精悍還文藝范兒呢。

峨眉山下黑龍澤(布上油畫 76×52cm 40年代)是關良早年寫實油畫的代表作。造型準確,色塊朗朗。如此這般畫下去自然毫無問題,但他最終還是突破所謂準確的造型,走了不為造型所束的道路。

小放牛(鏡框 設色紙本 69×48cm 1964年)這樣的水墨人物畫,是關良一生最愛的藝術樣式,澀澀的、拙拙的,好像忘掉了筆法一樣。但事實是,它是另一種精妙的筆法。

鍾馗(鏡框 設色紙本34.8×34.4cm 1984年)與小鬼,都是淡墨染出來,焦墨在最緊要處一勾,眉眼兒兩顆小黑豆骨碌碌一轉,什麼情緒都在裡頭了。

武劇(紙上水墨 31×31cm 創作年代不詳)招式逗人,輕重墨均妙。

廣東造船廠(布上油畫 66.3×91cm 1961年)是非常年代的作品,要謳歌政治主題了,筆頭便僵硬起來,拘拘束束的,鬱郁的。但他的功底在,在盡量著把畫畫得好些。

上海蘇州河(布上油畫 39×54cm 約1970年)。此時的關良已很少畫油畫了,又在壓抑禁聲的年月里,大約是想回憶一下青年時期的美好,以簡約而閃耀的筆法,畫了上海外白渡橋的一景。

以一幅最美的打虎(布上油畫 63×52cm 1979年)作文章的收尾。此時中國已結束一段殘酷的歷史,春風略有吹拂,晚年的關良心中一片明媚,畫面也因之顯得輕快而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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