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的詩 與珍妮的談話

與珍妮的談話

切·米沃什

我們不談哲學了，放下它，珍妮。

這麼多文字，這麼多文章，誰還受得了。

我曾對你提起過放逐自己的真相。

我不再為生活的缺憾而感到憂慮。

與每個人的不幸相比，它沒有不同。

三十多年來，我們一直在討論，

就像現在，在熱帶的天空下的小島。

我們躲過一場傾盆大雨，轉眼又陽光燦爛，

我漸漸沉默，目眩於樹葉的綠光。

浪花湧起泡沫，我們潛進去，

游得好遠，直到看見香蕉樹和風車般的棕櫚樹，

在地平線上成了一團。

我備受指責: 說我不勝任自己的作品，

我對自己的要求不夠，

當我本可以向卡爾，雅斯貝爾斯學習時，

我對時代的嘲諷卻變得溫和。

我隨波逐流，淡看一切。

你說得對，珍妮，我不知道怎樣關心自己的靈魂。

一些人被感召，其他人儘可能地應付著。

我聽天由命，凡是降臨於我的，都是公正的。

我不想說自己多麼曠達。

無法言喻。我從「當下」里選擇自己的家，

在萬物中，它們存在，因此，我們快樂:

海灘上赤裸的女人們，古銅色的乳房，

菟絲花，紅百合，貪婪地攫取著，

用我的眼睛、唇、舌頭，番石榴汁，李子汁，

加了冰和糖的朗姆酒，蘭花纏著青藤，

在一片雨林中，樹木挺立在它的根上。

死亡，你說，我的和你的，越來越近了，

我們歷盡艱苦，而這凄涼的塵世仍將繼續。

菜園裡黑色的泥土，

還會在這裡，不管是否有人關注它。

大海，就像今天，還會深沉地呼吸。

正慢慢縮小，我將消失在無限中，越來越自由。

編輯 | 華 月

排版 | 許倩倩

審核 | 包卓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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