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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藏醫療隊里的小故事

前言

《援藏醫療隊里的小故事》是我鄰居應亞偉的大哥應楊生寫的文章。他在四十五年前曾經參加上海市第一批援藏醫療隊,在那裡工作了兩年。他的故事雖然與我們農場的生活不同,但同樣反映了當時的年青人,為了西藏的安定和發展與藏族同胞們一起戰天鬥地,保衛邊疆,建設邊疆的頑強拼搏精神,激起我們的共鳴。以後作者還有關於《天葬》等西藏工作生活的文章轉發,與讀者一起分享他的故事。

——董克榮

(一)誤診

1973年8月我參加了上海第一批赴西藏的醫療隊,領隊是上海紅房子醫院的主持醫生鄭天心。醫療隊的駐地在拉薩。我們經常要去幾百公里以外的鄉村去巡回醫療,同時還培訓一批當地的赤腳醫生。我的任務是採集藥材製作標本,也參加一些醫治工作。

有一天,我和宋維西醫生帶了幾個學員在米林縣米瑞鄉出診到農牧民家中,路上經過一片野生桃樹林,結了許多誘人的果實。我們就用木棍敲打,成熟的桃子嘩嘩地往下落。學員們嘗了嘗說很甜的,就在書包里裝一些帶在路上吃。

西藏的生態環境非常好,蔚藍的天空中白雲飄過,空氣清新沒有污染,山上綠樹成林,路邊開滿了鮮花。我們沿著路邊美麗的景色匆匆地趕路。

到了一戶牧民家裡,我們看到一個中年男子趴在床上捂著肚子打滾。我問翻譯央宗什麼情況,她說病人肚子疼,今天已經瀉了三次。其實病人是瀉了三天,後來才知道藏族學生翻譯錯了。

宋醫生聽了聽病人的肚子,覺得有點像腸梗阻,但是腸鳴聲好像不明顯,就按一般的腸炎治療,給他吃一些葯。臨走時說:「如果到晚上還疼,就把他送他到醫療隊去。」

第二天一早,我洗完臉準備去參加軍訓,這時值班醫生跑來對我說:「應醫生,昨天肚子疼的病人被送過來了,是腸梗阻,你們怎麼會看成腸炎呢?」我嚇得跳了起來,這是要死人的重大事故啊!我急忙問:「病人呢?」值班醫生說:「在急症室靜脈滴注。」

經過鄭醫生等幾個主持醫生的會診後,確診是腸梗阻,決定將他送到林芝八一醫院去進行手術冶療。

但是鄉里沒有車,軍訓幹部告訴我說:「縣長正在鄰村辦事,他有吉普車,可是離這兒有二十多里路。」我說:「快叫央宗姑娘去借兩匹馬。」

我和央宗騎著馬飛快跑去鄰村攔車。央宗跟在我後面大叫:「應老師慢一點,不小心會摔下來的!」我說:「上坡沒有事,下坡慢一點,如果追不上就麻煩了。」我們跑到村口,看到汽車正向另村開去,我們趕緊追了上去,把馬牽到路中央。司機嚇了一跳急忙剎住車。我過去對縣長說:「我是中央醫療隊上海分隊的醫生,有一個病人需要送林芝八一醫院急救,想用你的車。」縣長聽說後立即讓車拐回來驅車去接病人。看著遠去的車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在回去的路上央宗說:「你是漢族,怎麼馬騎得比我還要好。」我說:「我剛到西藏就開始學騎馬,今天總算用上啦。」

到了宿營地,病人己經送走。於是我拿了步槍跑步趕去參加軍訓了。

(二)山崗上的槍聲

距離拉薩400公里有一所衛生學校,我們外出收集藥材資源時會幫帶學生。米瑞鄉距拉薩更遠,距麥克麻洪線印占區很近。在群山懷抱之中,那裡的風景非常秀麗,山上的樹木層層疊疊,坡上到處開滿鮮花。可是樹林裡面終日不見陽光,人走進去又暗又濕,地面的腐殖土爬滿了各種蟲子,踩在上面頓時發出一股難聞的霉味。我們要在原始森林裡去尋找各種藥材,經常會被蟲子叮咬。

一天我帶著兩個學生進山去查看藥材生長和分布的情況,同時採集一些急切需要用的新鮮藥材。

山溝很長,我們沿著小路邊走邊挖龍膽草的標本,漸漸進入到大山的深處。

突然從前面山崗上傳來一陣槍聲,子彈呼嘯著從我們的耳邊飛過。我急忙叫學員們躲在大石頭後邊。槍聲停後,有兩匹戰馬向我們飛奔而來,前面一位是解放軍戰士,另一位藏族同胞緊跟在後面。他們看到我們就跳下馬說:「前面有特務,你們不能過去。」

在六十年代末,西藏曾經有24個縣發生過叛亂,許多地方還有殘餘的特務潛伏在深山老林里,經常會下山來騷擾村民。幾天前還有戰友被特務打傷了腹部。

這幾天解放軍戰士到山上檢查牧民越冬準備的情況,在察看山崗上的一間過冬備用房時,遭遇了特務的襲擊。他們剛推開房門,躲在裡面的三個特務同時向他們開了槍,他倆與特務分子展開激烈槍戰。特務打光了子彈就往深山裡逃竄。

軍人說:「這裡很危險,你們快回去吧。

為了防止特務的搗亂,縣裡派了解放軍戰士到醫療隊駐地幫助我們開展軍訓,並發給我們10支步槍和幾百發子彈。我們認真軍訓練好本領,在開展醫療工作的同時,隨時準備與特務作鬥爭。特務分子膽敢來搗亂,我們就給予堅決的打擊。

(三)接生

米瑞鄉的生活很艱苦,早飯是一隻饅頭加一碗稀粥,沒醬菜;中餐和晚飯是饅頭或米飯,菜只有炒白菜或捲心菜。每周吃二頓藏耙,有時要連續吃一個多月。有的醫生和老師自己雖然帶了一點食品,但都不敢拿出來吃,怕被學生看見留下不好的印象。

早飯後,我們醫療隊有的到門診坐診,有的帶學生去巡回醫療。由於過去林芝地區藏民迷信,有借壽的惡習。所謂借壽就是想辦法把路人毒死,死去的那個人的壽命就借來了。那毒藥是用雪山一支蒿泡製的。所以醫療隊里有一條鐵的紀律,就是不隨便吃老鄉的東西,甚至連水都不能喝,以防止食物裡面放毒。

西藏十月天還不算很冷,但溪水卻很涼,淌水過河時被凍得骨頭疼,皮膚也會失去知覺。那裡的學生很好,要過河時就跑到面前說:「老師,我背你過去,這水太冷了。」有時聽到女學生也這樣講,我更是感動,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我說:「老師不用你們背,你們照顧好自己。」於是我脫下鞋,捲起褲腳淌水過河。河寬水流急,我站在冰涼的河水中扶著學生過去。在艱苦的環境中我們相互幫助,增進了師生的友誼。

有一次我們出診回來,我們領隊鄭醫生對我說:「應醫生,你的老婆如果生孩子我來接生。」我說:「八字沒一撇,還沒有女朋友呢。」我們一笑了之。

鄭醫生醫術精湛為人熱忱,我真的希望有這樣的一天。

援藏結束後我回原單位的藥廠上班,與鄭醫生分別後多年沒有見過面。

1979年的一個晚上,我正在上夜班,岳父突然慌慌張張地趕到廠里對我說:「你老婆肚子疼快生孩子,已經送到紅房子醫院去了」。我急忙對同班工作的董明謙講:「你辛苦點,我要到醫院去一下。」

當我趕到醫院裡,妻子已被送進待產房,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情況,正急得六神無主,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應師傅,你愛人剛送進待產室,已經檢查過了,等一會由我來接生,放心回去上班吧!」

我回頭看竟是鄭醫生,突然想起她在五年前講過的話,高興地說:「你曾經說過要幫我愛人接生的,現在可以實現了。」

第二天清晨,我下了班趕到醫院,妻子已經生下了一個男孩。我趕忙去找鄭醫生,值班醫生說:「鄭醫生不是我們產區的醫生,昨晚因沒有主持醫生,她臨時過來幫忙的,現在下班了。」

不久聽說鄭醫生調了單位,我一直沒有見到過她。直到1998年,我得知鄭醫生已經是第一醫科大學的黨委書記,就打電話到醫大黨委辦公室,可是晚了,鄭書記己經退休啦。

我原以為鄭醫生那麼忙,說要幫我妻子接生只是說說而已,分別後不可能實現。

如果妻子不是這天待產;

如果妻子送到另一所醫院生產;

如果當天產房有值班主持醫生;

如果不是鄭醫生去替班;......

那麼妻子就不會遇到鄭醫生,她說的話也就不會兌現。誰知道冥冥之中竟會真的變成現實。事情正是穿過那麼多的如果,成全了我的願望。

鄭醫生你還好嗎?我很遺憾沒有當面謝過她。為了我們在援藏時結下的友誼,為了感謝鄭天心醫生,同時也為了永遠記住這件巧中之巧的事。我在兒子的名字中取了一個很有涵義的字——奇。

(四)一片SMZ

有一天,我在距離拉薩100公里外的墨竹工卡縣馬拉鄉去收集中藥材資源,藏族獸醫站站長才多陪我一起騎馬去。十一月份的西藏相當寒冷,我們走累了,就在一個老鄉家裡休息。

這時進來一位年輕婦女站在一旁,看著我們也不說話。我問才多:「她要幹什麼?」才多告訴我說:「她的兒子病了,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聽說來了醫生,想請醫生給她的孩子治病。」他剛說完,那位婦女就傷心地哭了起來,並反覆地說:「『撲,劈叉啦』。」

這句話我聽懂了。在藏語里『撲,劈叉』就是男孩要死了。

我忙站起來問:「孩子呢?」

婦女從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個赤身裸體的嬰兒,我慌忙用棉大衣將嬰兒包裹起來。

嬰兒只有幾個月大,身上滾燙。我在嬰兒的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沒發現外傷。然後用勺子撬開他的嘴,借著門外的亮光看到他的咽喉有些紅腫,就用勺子喂些水,但是全被他吐了出耒。

嬰兒的咽喉發炎很厲害了,那天我沒帶葯。突然想到才多是獸醫,他是否會有?我就把才多的藥箱拿來,在裡面找到一片磺胺(sMz),是上海信誼藥廠生產而且是人用的。

我把藥片分成四等分,把其中的四分之一放在水裡化開了喂嬰兒,喂完葯,嬰兒慢慢地睡著了。

我讓才多告訴那位婦女,回去後在晚上和第二天早晨各喂嬰兒四分之一的葯。明天中午讓她把孩子送到馬拉鄉再去撿查一下。

第二天上午我和才多騎馬去出診,半路上看到一輛馬車賓士而來,有一個人見到我們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原來是昨天帶嬰兒看病的那位婦女。她突然撲倒在地上邊磕頭邊喃喃地說話。才多告訴我:「她孩子的病好啦,已經開始吃東西了。今天特地趕來感謝你救命之恩的。」

於是我們陪她一起到鄉里去檢查,嬰兒的咽喉紅腫全部消退了,體溫也很正常。

因為藏民很少吃藥,生了病用一點點量的葯就藥到病除,這個嬰兒服藥後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完全痊癒了,我也沒有想到他的病會好得那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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