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時代的向死而生

Google在昨天（2018年5月10日）的I/O大會上，選擇用Google Assistant打頭陣，其新增加的 Duplex，可以自己給飯館、髮廊等打電話，幫用戶預約時間。令很多人驚艷的，是AI那句「Mm-hmm」（嗯哼？），電話那頭的真人完全沒有聽出來自己是在和AI進行對話。據報道Google聯合使用的一個級聯 TTS 引擎和一個生成式 TTS 引擎（其中使用了 Tacotron 和 WaveNet），可以生成一些語氣詞（比如「hmmm」、「uh」），讓語音變得更自然。當級聯 TTS 需要組合變化很大的語音單元，或者需要增加生成的停頓時，語氣詞就會被添加到生成的語音中，這就讓這個系統可以以一種自然的方式向對方示意「是的我聽著呢」或者「我還在考慮」（人類說話的時候就經常在思考的同時發出一些語氣詞）。谷歌的用戶調查也確認了人類覺得帶有語氣詞的對話更熟悉、更自然。（引自GoogleBlog）

當然作為普通民眾，要考慮的自然不是Google使用了什麼引擎。第一反應應該是，又一個工種要失業了！——如果世界上有「替人打電話預約餐廳」這一職業的話。這並非聳人聽聞，鐵路普及讓馬車夫集體失業；未來自動駕駛的普及也會將司機這一職業送出歷史舞台。下一個職業會是自己嗎？

類似的論調汗牛充棟，目前已有的結論包括：受到衝擊最大的三大職業是電話客服、快遞員和計程車司機；最不容易被取代的大約是工程師、科學家、醫生、教師；馬斯克說在未來20年，全球12%至15%的勞動力將因為人工智慧而失業。有一篇公眾號說得很動情，不忍不引：「人類唯一戰勝阿爾法狗那個寒夜，疲憊的李世石早早睡下。世界在慌亂中恢復矜持，以為人工智慧，不過是一場虛驚。然而在長夜中，阿爾法狗又和自己下了一百萬盤棋。是的，一百萬盤。第二天太陽升起，阿爾法狗已變成完全不同的存在，可李世石依舊是李世石。從此之後，人類再無機會。」然而，作者並沒有給出解決方案，只是很雞湯地告訴讀者，「過去的榮耀已經過去，將來的輝煌才屬於自己。如果你想把握未來，現在必須提升自己，趕上潮流的腳步。」拜託，不眠不休的李世石，喝再多雞湯，也沒法趕上阿爾法狗每晚一百萬盤的腳步。面對越來越快的自我學習和迭代，再賣力的「提升自己」，於人類而言又有何意義？

在1954年的福特工廠就有人思考：如果人類沒有了收入，機器生產出來的產品能賣給誰呢？為了保障基本收入，瑞士曾有人提議由國家無條件向全體公民定期發放基本收入（Unconditional Basic Income），然而很多人擔心這項提案會導致不願意工作的人數增加，成為社會新的不穩定因素。看起來，人類沒有做好準備。但實際上，這是必由之路。從長期看，隨著人工智慧為代表的科技進步，人類利用恆星能源的效率會大幅提升，人類文明的卡爾達舍夫等級（Kardashev scale）將持續提升；由此，整個人類社會的生產力狀況會大幅改善。最低層面的人群的生活質量甚至會超過古代乃至現代人群的平均生活質量。也就是說，人工智慧浪潮下，失業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照樣雲淡風輕，社會整體生產力的提升讓每一個個體都可以享受到比此前任何時代都更優質的生活環境。

然而，人類的幸福感來自於比較。按照「命-運-勢-能」分析框架，這一條其實是最重要的「命」：你的效用函數是什麼？你的世界觀、價值觀是什麼？你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如何看待幸福，如何看待安全感？慾望過高的人，有時候也許會更容易取得更高的成就，卻更不容易獲得安全感。（參見《在紛亂塵世中獲得安全感（物質篇）》）忽略對個體特質的討論，絕大多數人類還是希望處於更高的社會等級的。也就是說，無論社會生產力發揚光大到何等地步，最幸福的人還是top10%甚至1%分位的那部分。

於是問題就轉換為，如何在人工智慧時代，在永無休止的「與人鬥爭，其樂無窮」中，取得上風？答案亦是顯而易見的。擁抱新技術，擁抱新時代；與強者為伍，你就不會過於落伍。失業了其實並不那麼悲觀，只要不面臨餓死的窘境，只要擁有擁抱新時代的勇氣和決心，那失業打破的可能只是枷鎖，得到的將會是全新的自己。前提是，不餓死（包括自己和核心家庭），不爆倉（高槓桿的房貸背負者如果遭遇失業，積蓄耗盡後就會面臨爆倉）。

新時代的勝者會是誰？

首先不要去當盧德主義者。工業革命初期的盧德主義者，對於大機器生產的出現認識不足，盲目地認為是大機器的出現使自己喪失了就業，於是憎恨大機器，開始破壞這些新出現的機器設備，以換取就業。人工智慧時代的來臨，會更溫馨、隱蔽，會與他們的前輩相比，新盧德主義者得到的支持會更少；人工智慧時代的來臨也會更加迅速，等不及一代兩代人的老去和反抗，時代的呼嘯會迅速把所有人都帶進新的歷史階段。

其次要有一顆開放的心。不與人工智慧作對，只與人工智慧為友。人類在情感溝通上，中短期還暫時看不到人工智慧取代的傾向；有相應的人工智慧作為輔助，相信有頭腦的人們在相應的行當會幹得更好、效率更高。具體行當是什麼，時代會篩選出答案。

最後，在此基礎上，優秀的人依舊會繼續優秀，因為沉著、冷靜、堅毅、果敢……這些個人特質，永遠是優秀與不優秀的人們的分野所源。當然記住前提，是「在此基礎上」；也就是說，至少、至少，不要違逆時代潮流而動。如果你一心只想做一個出色的話務員、卡車司機，那麼再多的努力最終也都只會付諸東流。

向死而生，時刻抱有警惕的念頭，時刻反思自己的職業與核心能力是否違逆了歷史潮流。唯此，才能帶著些許自信，走進未知的人工智慧大時代，迎接命運的審判。

註：

1964年，俄羅斯天體物理學家尼古拉-卡爾達舍夫（Nikolai Kardashev）提出了這樣一個理論：他認為人類文明的技術進步與將其國民可控制的能源總量息息相關。根據這條思路，他從低到高確定了銀河系中文明發展的三種類型。

類型I ：該文明是行星能源的主人，這意味著他們可以主宰整個世界能源的總和。

類型II ：該文明能夠收集整個恆星系統的能源。

類型III ：該文明可以利用銀河系系統的能源而為其所用。

2018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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