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康:為攝影而生的人
楊延康 (1993年 胡武功攝)
1984年,時代的颶風把幹了12年檢修工的楊延康從深山吹到海灘。老鄉的溫情,又促使他甩掉開飯館掙錢的初衷而萌發出天性中追求藝術的春芽。楊延康是幸運的,當他步入攝影之門時,就接受到純攝影的啟迪,整天沉浸在線條、形體、光影的嚴格訓練中,他經常欣喜而又不無煩惱地回憶起那些使自己激奮的歲月。
因與《現代攝影》的關係,楊延康和陝西群體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就建立起密切的友情。延康每年至少一兩次來陝西拍照,起初我和侯登科、焦景泉會分別帶他去某地一星期,然後把他交給另一位陪伴者,像是交接力棒。
延康往返途經西安、寶雞,常住在潘科、石寶琇家。記得有幾次在我家,只能睡在拼起的沙發上,睡到半夜,兩個沙發滑開,腰吊在空中。10多年後每逢相見,延康常常談起這令人尷尬的情景。
1989年,楊延康在深圳舉辦首屆個人攝影展。他在前言中說:「作為一個男子漢應該酗酒和找女人」,口號的響亮折射出實踐的軟弱。我老伴看延康是大齡青年,給他介紹了一位女朋友。人家渴望熱情接待他,誰知還不到20分鐘,他匆匆跑來對我說:「大哥,我回來了」。而恰恰在這段時間,他深深地、酷酷地迷戀在已選定的終身伴侶——紀實攝影的情海中。
延康生長貴州,落腳深圳,闖蕩西北。常常單身隻影上高原、入大漠,走青海,進西藏,圈裡人稱他為攝影大俠。
大俠很善良,有很高的情商。他很哥們,又十分心細,時而流露出女兒般的依附和思前顧後。大俠胃口很粗,有點像牛。無論糌粑,還是手抓;無論羊肉泡饃,還是民間小吃,從不厭食。大俠好清潔,愛沐浴。可碰上嚴重缺水的旱原荒漠,十天半月不洗不漱,也能隨鄉入俗耐和過去。正是這樣的秉性和氣質使他能夠深入到社會的最底層,在十分陌生的環境中很快交上朋友,覓到知音。
楊延康說他曾經喜愛文學,我沒見到他寫過小說和詩作,但我聽過他唱了許多歌。他的聽覺很敏銳,音色也純凈。每到生地,很快就能學會當地民歌,學會了常常坐在窯洞或帳篷為老鄉唱起來,歌聲一下子就縮短了口持外音的大俠與當地人的情感距離。
楊延康在陝西拍攝天主教,一位教友朋友想要「彌撒曲」錄音帶,他一下火車先專程搭汽車把磁帶送去。陝北朋友的親屬病故,他專程趕去奔喪,臨走還要留些錢。
延康總是說他在陝西這塊土地上獲取了很多養分,這應該是很中肯的表述。前不久他來陝西講課,不巧牙齒出問題,如不修整,因漏氣直接影響說話。新朋友得知,很快在西安最好的牙科醫院幫他解決了這一難題,使延康十分感激。
其實延康也給陝西攝影人許多幫助。延康在深圳結交了許多全國各地的攝影朋友,每到深圳,延康就把他們介紹給陝西的大哥們。記得1993年6月的一天傍晚,延康帶著肖全、韓磊和我在深圳一個小酒館吃飯。大家回憶起與馬克.呂布相會的情境,談到帶吳家林提著濕漉漉的照片見馬克.呂布的情景,尤其是肖全詳細介紹他在廣州和深圳陪馬克.呂布拍照所留下的深刻印象。我聽得很入神,生怕遺漏最精彩的片段,就順手撕下幾頁訂菜單,匆匆記下來。這頓飯竟然吃了十個小時,凌晨6點多,太陽很快就要從深圳群峰似的樓間升起時,我們才離開那個酒館。
後來,根據談話我撰寫了八千多字「馬克.呂布的魅力」一文,1993年7月7日發表在《人民攝影》報頭版。
延康在完成《陝北》畫冊(陝北是一個地域概念,陝西是行政區名)和陝西天主教拍攝後,心繫遠方,奔向高原。十年後,完成了《藏傳佛教》大型畫冊(我個人認為,書名叫「藏傳佛教徒的日常生活」似更準確),再版時畫冊定名為《心像》。如今,延康又去了賀蘭山下,追逐伊斯蘭的身影。
楊延康青睞於宗教題材,攝影就是他的宗教,他似乎就是為攝影而生的。因此他的理念很明確,心靈很純凈。1992年我在給他第一本畫冊的序言中寫到:「在藝術追求上,他從來沒有赴炎趨勢,空得其名。他幾乎從不問津那些多如牛毛的攝影比賽,他絕不在迎合中失掉自我,這些正體現出他藝術的自信和自立」。
選自《陝北》畫冊 (楊延康攝)
選自《藏傳佛教》 (楊延康攝)
ABOUTI 「胡說影友」
朋友,好像磁石吸附鐵屑,抑或鐵屑追尋磁石,相互粘連一起。甩一甩,有的分離了,有的還相依。
朋友,有酒肉朋友,有男女朋友,有嗜好朋友,有同道朋友。
30多年來,我交過許多攝影朋友。無論已分離的,還是保持聯繫的;無論用我的,還是相互吸附的,通過他們的為人和研讀他們的攝影,我留下不少文字。如今其中一批人已經成為中國攝影界的大家,但我仍然保留著當年影友的記憶。有些朋友雖然只是攝影界匆匆的過客,但他們的初心跳動,也曾激活過我當年的熱情。
【對影胡說】的新內容——「胡說影友」與新老朋友見面了,採取兩圖一文或三圖一文的方式。 排序不分先後,從心而發,從容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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