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那麼你就會原諒現在的我
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
那麼你就會原諒現在的我
/ 01 /
大約是2013年，我作為當時公司義工隊的一員，參加義工活動，前往大良大門敬老院探望、慰問老人。在整個活動中，我內心很掙扎。一邊自認為是作秀，一邊又實實在在想為老人做點什麼，哪怕就只聽他們說話。在雙向對立的思想中一路掙扎。
我為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家捶背。那一刻我萬分羞愧，我連我爺爺、外婆的背都沒有捏過，卻為一個陌生老人家捶背，這是在幹什麼？儘管他們已經不在人世，可我曾經真的沒有做過。孟子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但是自己的長輩都沒有孝敬好，對父母呵呵撞撞，卻對別人溫聲細語，這不是很噁心嗎？
我一邊噁心自己，一邊安慰自己。這個老人家，到這個歲數，在這個孤寂的、沒有朝氣的地方養老，應該給予關愛，即使我們相互陌生。
我很努力地傾聽，我摒棄一切那些瑣碎的雜念、虛偽的自責，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傾聽他。他孤獨的太久，有很多話說。
後來，我又單獨向工作人員諮詢他的情況，工作人員跟我說，他頭腦不是太清醒，讓我不要理他。但此前我已向他承諾送他一副口琴。他跟我講了他與口琴的故事，儘管我聽得不完全明白，但我彷彿能感覺得到他對口琴的感情。
跟工作人員講完話後，我百感交集。但是我沒有不理他，反而在心中下定決心，口琴一定要送到。
可我至今也沒有送到。不是我忘記了，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記過這個承諾，可能是緣分不到。或許，欠下的諾言，今生不兌現，來世還是要還的。
/ 02 /
我喜歡聽老人說話，不是從他開始。我不記得是從哪一位前輩開始，或者也許從來就沒有開始過。人生在世幾十年，活到那樣些歲數，受過那麼些的苦，他們有許許多多的經驗道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對於這個真理我深信不疑。並且把這個真理應用到傾聽老人這個事情上。有時到公園晨跑，如果有緣，會和陌生的老人家聊天，記得有一次，聽一個老人家講話一個小時，他津津樂道，我聚精會神地聽，那一次是真正的醍醐灌頂。
可是有一天，我發現我錯了。但不知道錯的嚴不嚴重。
那天，是這樣的。
我下午三點半跟父親一起去「下棋」，他在公園有一幫棋友。股市下午三點收市，他沖涼了就出發去公園下棋，這是他的生活規律，一直如此。那天下午我突然對他說，跟他一起去公園，看他們下棋。他說那裡都是一群老人家，你去幹嘛！我說我想去看看。其實，是因為沒有單獨和他去過公園散步，在這下棋往返路程中，我的目的達到了。幾年前，某一天吃飯，家裡就我和他。我們默默地吃著飯，他突然對我說：「你們跟你媽媽比較好對吧！」我是聽明白了，他酸酸的話聽的我心裡酸酸的，原來他已經肯定很久：我們幾姐妹跟媽媽親，跟他不親，他傷心了。這些年我總記得他這句「孩子氣」般的「怨懟」。我一直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不是跟您不親。就像您愛我和媽媽愛我的方式是不同的，我們愛您和愛媽媽的方式，是不一樣的。」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比較兩者間的深與淺，又如何比較地出來？那天和父親散步，我又想起了他那句酸酸的話。
其實在出發前我心裡有一點顧慮，如果散步的時候和他沒話聊，會不會尷尬？
幸好沒有，因為他很快投入，馬上就對我滔滔不絕。他會講股票。我是極討厭股票的。我想，我今生這麼怕狗，前世一定是與狗有什麼仇怨。所以我又想，我如此排斥股票，前世與股票也有仇怨。他知道我不喜歡。後來終於切話題了。他講起他小時候的事情；講起他年輕時的事情；講他馴服生產隊里無人能馴服的最牛的牛的故事；講他馴服他養的那一群拱食的豬的故事；講他當老師時教育學生的故事……從他的每個故事裡，我都看見了兩個字：智慧！年少時的父親是聰明的，現在的他是智慧的。我想，股票的事，我不用操心了，我不要反對了，我不要再繼續做家裡唯一一個反對他炒股的人了。
我是錯了，錯在沒先聽父親的故事去先聽陌生人的故事。當然不是指不能尊敬陌生人，而是指，應該先從尊敬自己的父母開始。《弟子規》言：凡是人，皆需愛。但是這一句，是放在第五部分，可見愛人人，不應該是一步登天可以的。弟子規、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只有按照這個順序去學習做人，才是對的。
/ 03 /
去年我加入了「順德HR公益群」，從我入群至今，我所知道的群公益活動，不下七次。因某些客觀原因，群活動多數在周五周六進行。許是無緣，我沒能參加，哪怕一次，曾可惜過。那一次我看見他們在群里發了很多照片，他們去英德某小學捐贈物資，扶助貧困生。後來很久以後的一天我突然覺悟，我老家的學校那麼簡陋，我居然想參加這些活動，不為村裡貢獻綿薄之力，倒去為從未去過的英德捐贈什麼物資扶助什麼貧困生，我再一次覺得自己錯了！
——選自散文集《是離愁》
創作時間：2015.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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