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封禁42年的故事,告訴你人何以為人
1970年,一部描述天災過後人間慘象的日本漫畫《阿修羅》橫空出世。
災荒之際,人吃人,母食子,生存慾望讓人變得扭曲,人性蕩然無存。
《阿修羅》在雜誌上刊登不久,就被認定有害、禁止發行。
漫畫家秋山勇二為它辯白,發文解釋自己的創作意圖,但都沒能讓它躲過被查禁的命運。
這一禁,就是四十二年。
2012年,漫畫被改編成動畫搬上大熒幕,我們終於可以藉由這個傳奇故事,一窺深藏在人內心隱秘處的幽暗。
1
人有心
所以才痛苦
經久不遇的荒年,餓殍遍野。
一位母親在一座破廟裡生下孩子。
廟中,佛像目光低垂,俯瞰眾生。
精疲力竭的母親發現野狼來襲,攢足力氣掄起利斧向猛獸劈去。
惡狼落荒而逃。
母親低頭看向懷裡的嬰兒,即使骨瘦如柴,也要為孩子提供乳汁。
沒有食物,飢餓使她步履蹣跚,尋找食物的途中眼見黑臭的人類屍骨,她開始學會俯身啃食。
連屍骨腐肉都無處可尋時,她看到了手中的孩子。
飢餓燒盡了理智。
她吞咽著唾液,決定吃下自己的孩子。前一刻與餓狼鬥爭的母親,這一瞬舉起手裡的嬰兒,擲入火中。
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了火,也澆滅了她的瘋狂。清醒過來的母親瞬間崩潰,落荒而逃。
嬰兒,活了下來。
一晃八年過去。
曾經的嬰兒在無處可依、無人可信的時光中,依靠獸性的本能捕食一切活物。
茹毛飲血,披著動物皮毛,拿著當年母親劈向餓狼的斧頭。
一出場,就殺人。
命運的轉折,發生在一次「日常捕獵」時。
他與一名高僧相遇,本打算殺了高僧為食。
搏鬥過程中,高僧看到他身後顯像的阿修羅(佛教六道之一,看似邪惡實則本性純善),明白眼前這個介於人獸之間的孩子,其實並不邪惡,還有著未被喚醒的人性。
因此,高僧不僅沒將他鏟滅,還為他煮食湯羹,教他念「南無阿彌陀佛」。
給他取名:「憤怒、哀嘆、傷害、殺戮,你背負著痛苦之火。阿修羅,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名字。」
正是這次相遇,讓阿修羅心中沉睡的人性開始蘇醒。
雖依舊靠捕食為生,但在虛弱的小孩和兇悍的猛禽之間,阿修羅選擇了難度更高的後者。
當有人給他飯糰時,他懂得接受善意。
只是當地保兒子恃強凌弱欺負別人,又誤傷了阿修羅時,他猛地跳起,咬死了地保兒子。
阿修羅遭到地保追殺,墜入懸崖。
萬幸的是,女孩若狹發現了昏迷不醒的阿修羅,將他救起。
她沒有上報官府,而是悄悄將他藏起來。為他療傷、養病,教他如何說話、如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若狹的出現,是阿修羅生命中第一束陽光。她對阿修羅無微不至的關懷,讓他放下了一直背負的警惕和恐懼。
阿修羅可以安然地趴在她的背上。
若狹溫暖的懷抱讓他回憶起烈火獄煉之前母親的懷抱,對阿修羅來說,她既像母親、又像戀人,是世界上一切的愛與美好。
可好景不長,若狹在察覺到阿修羅畸形的依戀後,就逐漸減少來看他的次數。
若狹的戀人——七郎的出現,更讓阿修羅感到巨大的失落。
他無法克服心中的妒意和失意,用斧頭砍傷了七郎的手臂。
憤怒之下,若狹脫口而出,喊了他「畜生」。
這深深刺傷了阿修羅。
當他終於學會以「人」的身份活著時,教自己做人的人,卻否定了自己「人」的資格。
"生在如此苦難深重之地,還不如不出生,我恨啊。」
痛苦中,高僧再次出現了。
高僧說,人和野獸的區別就在於——「人有心」。
有心,才會痛苦。
為了讓阿修羅意識到人性的可貴,不再因痛苦而迷失,他砍下自己的手臂遞給阿修羅。
但是,阿修羅跑開了。
這隻手臂是阿修羅的「成人禮」
他的人性完全蘇醒,村民們卻因饑荒變成了「野獸」。
曾經和睦的鄰里一改從前的友善,為了爭奪水源大打出手。
拉貨的小販被飢餓的村民砍殺。
曾在饑荒初期、家中還有餘糧時,呵斥人販子的若狹父親,也開始後悔。
「也許應該趁著貌美賣個好價錢」。
當初和若狹感情如膠似漆的七郎,選擇先把食物留給家人。
若狹,終於餓得奄奄一息。
不忍看她死去的阿修羅,潛入地保家的馬房殺了馬,割下馬肉送到若狹面前。
然而,若狹卻堅信阿修羅又開殺戒,寧死不吃「人肉」。
無論阿修羅再怎麼保證是馬肉,若狹都不願相信。
從小教育若狹「吃人的人,比狗還不如」的父親,卻如餓狼般撲向了這塊肉。
前往若狹家中,讓阿修羅暴露了自己,地保很快以一年份的大米為誘,召集全體村民來圍剿。
飢餓讓村民紅了眼,成片的火把撲向阿修羅。
他被逼至絕境,在無處可逃的火光中再次跌入懸崖。
野獸變成了人,人卻成了獸。
阿修羅倖存下來了,若狹卻活活餓死了。
七郎拖著載有若狹屍骨的木板車,在大雪紛飛中木然前行。
絕處逢生的阿修羅與他們擦肩而過,沒有聲音,除了眼淚:因永失所愛而徹底渡過了獸性,阿修羅此時真正成人了。
2
即使背負罪孽
也要努力活下去
影片若是在此處截止,或許也只是對觀眾進行了一番無果的人性拷問。
然而《阿修羅》的高明之處,便在於結尾的點睛。
阿修羅剃度為僧。
高僧的畫外音說:
「不殺生就活不下去的人之本性,吃海中的生物、吃田野上的生物,故人得以生存,即使背負起罪業,也不辜負這條上天賜予的生命,努力活下去。世界——因此而美。」
人性中有善,自然就會有惡的一面;
或者可以說,生而為人,既有人性、又有獸性。
但區別在於,人性讓我們認識到了自己的獸性,並因之痛苦,因之自斂。
至善之人,在片中表現最明顯的是若狹。
她美麗、善良,處處體貼;在饑荒之中,寧願餓死也不肯鬆動。
但與此同時,她又對阿修羅抱有猜忌之心。
她以為自己平等地對待了阿修羅,但內心深處,仍覺得他不是真正的人,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
而另一類人,在影片的代表是若狹父親:
他們有人性,但面對災難,獸性佔據了上風。
更重要的是,他們會為這些找到一個又一個「合理」的解釋,內心深處不會因此而痛苦。
阿修羅則為自己的獸性痛苦——遺棄、背叛、殺戮,這些過往所有的不幸都為他打上烙印。
他也一度放棄了掙扎,在若狹將他趕走之後,他再次揮起刀斧向正哺乳幼猴的母猴砍去,並匍匐在地上悲號:為何要降生於這苦難深重之地?
痛苦,是因為有了心,有了人性。
每個人都有作惡基因,但即使背負罪孽,也要制住獸性,努力活下去。
3
善與惡共存
美與丑也同時存在
有陰影的地方,一定有光。
這世上除了醜陋和苦難,還有美和愛。
關於這一點,已經是諸多經典影片的老生常談。
在同樣具有極大爭議的日本電影《大逃殺》中,人性與獸性也被赤裸裸地擺出來。
荒誕不經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設定——一整個班的同學被送到孤島上被迫進行生存遊戲:三天之內必須通過相互殘殺而得出唯一勝者。
否則脖子上被迫佩戴的頸圈便會自動爆炸。
在這個規則下,昔日好友開始了自相殘殺,所有的自私、殘忍暴露無遺。
自始至終只有一對戀人——七原和典子,相信著彼此。
他們不願傷害同學,也一直堅持著善良和正義。
最終,這對戀人得以倖存,離開孤島。
同樣,在韓國電影《釜山行》里,人性再一次受到了拷問。
在開往釜山的列車上,面對洶湧而來的喪屍,人們開始彼此背棄、犧牲他人,為了自己活下去。
但與此同時,依然有善存在。
影片結尾,在幾人捨命相助下,象徵著希望的孕婦和小女孩活了下來。
如此種種,並不是單純地喊愛與美的口號。而是昭示著,世上本就是善與惡並行,美與丑同在。
相互殘殺的同窗、舍人為己的乘客,正是《阿修羅》中彼此蠶食的人類的當代寫照。
生而為人,本就是善與惡的結合。
面對天災人禍,人性中的惡也許會自然而然生髮出來。
就像被飢餓逼到絕境喪失理智的阿修羅的母親,災年裡後悔沒有早早賣女換糧的若狹的父親,為了口糧揭竿而起對阿修羅刀劍相向的村民。
可是,「難道人就應該被獸性驅使著前進且問心無愧嗎?」
答案是「不」。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這個否定。
就像經過獄煉的阿修羅,接受獸性、戰勝獸性,背負起自己的罪孽和將要到來的痛苦,真正為人地活了下去。
影片以一幅安居樂業的都城圖結束,這正是若狹生前最嚮往的生活。
生活,一直在繼續。
「用理性背負起自己的罪業,不辜負生之美好地活下去。」
「善惡是由人決定,而不是神」。
公號對話框回復「阿修羅」獲取視頻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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