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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它是好電影,我就是它的觀眾

撰文:唐棣

一年一度的法國戛納電影節來了。每年都有很多片單的預測,之後又有很多對得獎影片的迷惑,持續到新一屆開始。於是,我想起2017年獲得戛納電影節的最佳編劇獎和最佳男演員的《你從未在此》(You Were Never Really Here)這部電影,預告片看上去像一個好看的犯罪類型片,而戛納電影節顯然不會像我們這麼「商業」。

電影講的是由這個男演員扮演的殺手的故事。這個殺手在完成殺人任務之後,燒了一本《聖經》。《聖經》在西方代表著救贖,或說驅除魔鬼。所以,我們這時就基本知道了導演要給我們講的還是一個內心需要療愈的殺手的故事。

這個電影的厲害之處,在於把反類型片和類型片並置了。或者這麼說,它表面上是一個合約殺手拿錢去救被搞去性交易的未成年女孩。有一次因為救了一個議員的女兒,而引起有虐待少女傾向的州長的殺戮。最後,合約殺手的母親被殺,自己負傷,女孩被搶了回去。接下來,我們看到合約殺手,孤身前往大boss家,結果連同我們對這種犯罪電影里常規的暴力期待也將落空。因為,女孩在他來之前把侵害自己的人殺了……

這部電影在我看來,是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故事屬於「箭在弦上」,最終卻「指鹿為馬」,張力在於「引而不發」,其實也是一種現代主義的消解。

由此可以認定這是一部有追求的電影,導演在一個犯罪類型片的框架下,給我們不緊不慢地展示起了殺手的生活細節。準確地說,影像和音效都好像服務於我們在這類電影中忽視的那部分,比如說城市細微的聲音,造成了我們對這個人物的判斷,他的孤獨是與環境有關的。

聲音成了敘事要素,一個犯罪電影不拍如何解救,如何打鬥,更關注這個殺手回到生活的一幕幕,與母親相處,如何擦拭地板……這讓電影獲得了一種新的氣質。這是作者電影的妙處,也是作為作者的導演為電影語言作出的拓展。

在觀看這部電影之前,已經聽到很多人對電影的不喜歡了。很多不喜歡這部電影的人里有一部分是對片名《你從未在此》的含義不能理解。

「從未在此」指什麼?「你」又指誰?

我說一下自己的觀感,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殺手與女孩父親的見面時,我留意到「議員」的身份,還有「我想你對他們狠一點」這句對白。對一個殘暴的殺手說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自明。果然,女孩被解救,州長還沒到,巧妙地錯過一場殺戮。

為什麼這麼說?一個細節提供了解答,閃回中州長和議員在一起的畫面,議員(女孩父親)的眼神流露殺機。女孩得救,議員自殺,州長洞察陰謀,開始反擊。一個反類型片的表面之下,一個類型片的基底,就是說借刀殺人的陰謀在了,你——州長「從未在此」。

我覺得這部電影還有一個現代社會的 「視而不見」,結尾處殺手和小女孩聊完天,一槍爆頭,血漿肆意,周圍一切如常,服務員把賬單放在血上。後面的劇情,又告訴你,可能是殺手臆想出來的。

在電影的結局,陽光美好的餐廳,殺手問女孩一句話:你想去哪裡?女孩說,不知道。殺手也說,不知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電影主題涉及到我們的去處,我們的迷惘,每個人都想逃離,可是每個人都深陷泥淖。

也是借著這個電影談一談,觀眾問題。觀眾需要電影,電影也需要觀眾。這對關係在產生之初就一直有搖擺。電影本質上有好壞區別,當然好電影一定是真誠的,這點毋庸置疑,然而真誠的平庸,並不能被認為是好。

越來越體會到,國產電影只對電影市場有貢獻。在毫無創造性地繼續著類型電影的製作,在類型中只見類型,我感覺這也是近幾年韓國電影失去活力的原因。學習好萊塢,迷失了自己。國內的電影人也是看到了類型片的好處。

犯罪片扎堆,尤其越來越疲軟的韓式犯罪電影成了咱們的主流。實話實話,就我所看到的國產電影而言,沒有工業程度上、匠人精神、表演方式等方面超過前幾年的《釜山行》的。在這個問題擺在面前的同時,我們卻依然要面對,不少並不值得談論(電影本身沒問題,故事平常、符合大眾情感)的電影。

悲觀的現實是我們的電影,再也沒有產生對電影語言有探討精神的作品,甚至看不到大家對這種做法的尊重與努力。

市面上好賣的犯罪電影,動作的意義在這部《你從未在此》里完全不一樣,如何動手不重要,暴力的結果更重要。行動的結果是心理反應的實現,而心理有一個從受到刺激到根深蒂固,再到產生不良反饋的歷程。電影全部呈現出來了,心理成長到人物成長牽出了殺手的童年陰影——幾段與母親相處的鏡頭感覺都很奇怪,兩人的關係是各有各的世界,彼此都很孤獨,又非常依賴。最後,他的母親被人打死了。還有一些不清晰的戰爭陰影——電影好幾次閃回躺在沙漠里的腳,後來我們知道這裡有一個心理層面的影響:某人給了小孩子一塊糖,小孩子拿走後被人一槍打倒,搶走了糖。最後死在沙漠里。隱喻戰爭創傷,當然也是導演給出的人物心理原因,這是其二。另外就是開篇就有的窒息快感——主人公用塑料袋蒙住自己的頭,然後很享受。這是其三。還有解救出女孩後,殺手被人在臉上打了一槍。對於這個平時等人等久了都要打人的性格,我們有理由期待他的下一步行為,這是其四。

最後,還有個比較大的動力是他把死去的母親沉河那一段,他不想活了。當他看見小女孩隨自己一起沉入水中,他覺得自己的死已經不是自己的死了,還關係著另一個年輕生命。於是,他想治療自己之前的「心病」——閃回畫面中隔著不可逾越的鐵絲網,他曾目睹一個小孩子的死去……對於《你從未在此》而言,為了讓合約殺手最後來一場「報復」或者叫「救贖」也好。總之,我們看完電影后覺得他做的所有事都和自己的內心有關,導演給了這個人物多重內外力量,讓他去做一件事。

這就是電影人物在心理與劇作層面成立的基礎。避免小概率,架空生活,在這兩部分都未成立的前提下,所有電影都會失去「觀眾」。準確地說,任何電影都有特定觀眾,當然電影節的標準和市場是完全不同的。這就和任何書籍都有讀者,雞湯的讀者是讀者,哲學的讀者更是讀者。某種意義上,讀者概念可能比電影大熱的今日觀眾更純粹些。最近,好像有些人把觀眾直接等同於票房了。在這個有問題的前提下,得出「觀眾看不懂的電影都不是好電影」或「沒有觀眾的電影都不是好電影」這樣的結論,無疑把電影和觀眾都單一化了。

比如,這部電影節系電影《你從未在此》引進國內的話,市場的好壞會影響它是不是一部好電影嗎?我覺得,不會。只要它是好(對電影語言有探索,有實驗等)電影,我就是它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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