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壇：虛擬性色彩與象徵性放縱

白海鷹1970年生於陝西靖邊，1986年考入西安美院附中，1989年就職於公安部門至今，2011年工作之餘研習和創作繪畫作品，2012年加入紅麥地藝術公社。

《白海鷹系列繪畫作品》是畫家白海鷹出版的第一部繪畫作品集，精選了近年來白海鷹創作的部分繪畫作品，由《花 物》 《 山 象》《水 意》《地 歌》《韻 狂》（抽象系列）《 韻 狂》（狂想系列）六個系列油畫作品構成，並由詩人阿爾配詩。

虛擬性色彩與象徵性放縱

——白海鷹抽象表現主義繪畫語言的心理學解析與探微

董天壇

20世紀以來，主流的藝術史研究總體還停留在以達爾文進化論為基調的發生學的邏輯背景之下。如果以繪畫的圖式、技法、材料 、觀念等等的創造與否作為藝術的創造論，進而審視藝術家顯然太過於武斷。上世紀80年代以來，由理論家引導藝術家創作的逆向方式漸趨走向式微。這也是當下較為自覺的理論研究者把藝術家個案的研究提上日程。目的是為了更深入地對藝術家心靈史進行關照性研究。

白海鷹，上世紀80年代中期就讀於西安美術學院，學院派蒙養了求學期的白海鷹。但是藝術渴望自由的本質訴求卻對社會倫理學有天生的解構作用。同時，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藝術界處在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多元文化融合與衝撞最為劇烈的「懸浮」期。這樣的文化記憶成為潛伏在他基因深處的「變數」。

畢業後，陰差陽錯，白海鷹就業在公安系統，並做了一名警官。20多年的警務生涯更多是嚴謹的出警、偵查、破案等執行性行為，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這樣的工作本身是枯燥的，繪畫成為他藉以釋放壓力的出口。經常看電影情節中，警察壓力太大的時候選擇打拳擊，或者打沙袋。我們可否將畫面蒙太奇調度，看到在畫布上潑灑的白海鷹，而波洛克正好只是一個假借，一個偶然？或許連他自己並未真正的意識到這一點。這就是潛意識，西方在近現代漸趨走向成熟的一個學科，心理學。而藝術家的人文關照藉由叛逆，宣洩，以至於找到心靈的突圍點，當年的畢加索、波洛克、德庫寧都是主流藝術的叛逆者。

白海鷹從選擇抽象繪畫語言的那一刻，註定與官方主流美術走向分野。這是與中國的藝術生態相關聯的，20世紀的中國油畫基本閾限在兩股外來美術體系之下：一是由徐悲鴻先生從法國引入的18世紀浪漫主義美術，其二，是建國後由蘇聯引入的現實主義美術。因為這兩股美術思潮都有幫助共建新中國美術的現實功能，而抽象派能有什麼現實的作為呢？故20世紀初、中葉，現代主義繪畫在中國基本處於屏蔽狀態。但是，抽象表現主義(Abstract Expression)又稱抽象主義，或抽象派卻在二戰後直到20世紀60年代早期，已成為美國大眾廣為認同的繪畫流派。

抽象派這個詞第一次運用在美國藝術上，是在1946年由藝術評論家羅伯特·寇特茲Robert Coates所提出的。美國興起此藝術運動跟當時紐約想要取代巴黎成為世界藝術中心是有關聯的。也是二戰之後西方藝術的第一個重要的運動，享有的地位無與倫比。它是戰後漫長風格實驗的開端，標誌著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自此之後的一段時期里，西方現代藝術的中心從巴黎轉移到了紐約。

在失語的中國當下，白海鷹註定是孤獨的，寂寞的。這也是抽象繪畫語言的獨特性，對於主流與世俗的大眾群體，「像」是認知的基礎，而純粹的抽象繪畫語言也與大眾的審美走向分野。抽象有著詩一樣的靈魂。熱抽象比較近似於抒情詩，而冷抽象則相類於哲理詩。

白海鷹的繪畫，大致分為三個階段，或準確的說是三種類型，前期的「滴灑」的美學追求是音樂的，他非常講究「旋律」與「調性」。在他的心裡先有一個基調，然後所有的語言都在闡釋這個調性而非主題。而藉由生髮的元素是點、線、面的調度與整合。在前期的色彩經營中，對比與和諧的兩極調度，仍然是他追求的。

白海鷹將其心靈語言虛擬轉譯成自己的繪畫語言：或流動，或遲滯，或明亮，或陰霾，或熱烈或冷逸。這是他早期繪畫語言較為直接的情感性流露。但繪畫中隨機性、不可預見性又讓他迷戀乃至抓狂。這也或許是藝術的魅力所在吧。

中期是為進深探索的階段，他對畫面層次的追求，在色彩本身的閾限下不能使其「盡興」，色彩的空間還需藉助肌理來增加色彩的張力與表現力。顏料自身的流動性有限的時候，在顏料中加入「摻料」，使其變得豐富和多樣，肌理的層次更具趣味性。當然發展到「厚堆法」似乎也是這一時期探索的產物。

最近開始進入冷靜的色彩學研究階段，如果說早期稱之為與色彩相互狂舞，而這段時間他在審視、研究，解剖。他迷戀於顏色的性格、關係、色域等等。把自己變成一個哲學、心理學、光普學的專家進入「實驗室」階段。

他貌似蒙德里安的風格派，但是卻不像蒙德里安那麼冰冷的完全掉到色域里，他的色塊似乎又有表現與象徵，還有符號學特徵在裡面。人類繪畫的經驗告訴我們，曲線的繪畫是感性的，而直線的繪畫預示了人類理性時代的到來。

我們尚不能預見白海鷹的繪畫最終走向哪裡，他像一個游吟詩人一樣，且行且歌，不給自己設限，前進或者突然掉頭，或許都在一念之間，又頗似禪宗的頓悟，本著對藝術「朝聞道，夕死可以」的虔誠，我們感嘆於這樣的藝術自覺，藝術與生命相熔契，藝術在真誠中才能走向永恆。

2017年5月於北方民族大學清客館

董天壇，北方民族大學設計藝術學院理論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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