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是一次抵達，也是一次超越》
文/三天
圖/大晶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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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512汶川大地震10周年紀念日。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04秒，以四川汶川為震中，里氏8.0級特大地震。
一個無法忘記的時間，一段無法忘記的經歷，一段10年過去依然會感到傷痛的記憶。
多難興邦，生死不離，不拋棄、不放棄，汶川挺住，中國加油……
那一年，我們說過的這些話，現在想起，仍震動人心。
每年的這一天，我總會寫下一點紀念512的文字。
每一次提起那場災難，並不是重揭傷疤，地震帶給我們的傷痛終究會漸次遠去、消散，最終留給我們的，總會是一筆最彌足珍貴的精神財富。
10年之前，那一場舉世矚目的大災難來臨之時，我有幸親身參與救災。
這是我人生中最特別、最重要的一段經歷。
也是我對汶川地震最直觀、最深刻的記憶。
【四川省委省政府頒發的抗震救災紀念章】
去年9周年時，我重新整理了當年在災區一線寫下的地震日記。
昨天，我又把當年那些潦草雜亂的文字翻揀出來看。
一幕一幕當年的場景依然記憶猶新，災情的慘烈、生命的脆弱、官兵的英勇、災民的頑強，一直都帶給我人生中最大的震撼和感動。
從5月到8月，從一線奮戰到災後重建，我和我的戰友們紮根在都江堰，和這裡的受災民眾們一起奮戰，經歷太多生離死別的場景，也有曾面對生命消逝卻無力回天的無助。
有感同身受的傷痛，也有咬牙挺過來的堅強。
在我的日記里，記錄了倉促上陣奮戰近90小時，從一線輪換下來倒在路邊就悍然大睡的我年輕的戰友們。
【冒著餘震危險奮戰在廢墟上】
記錄了小柏瑞豪和他的媽媽曾花玲被解救出來的場景。
記得地震後一周年，曾花玲夫婦帶著柏瑞豪小朋友來了我們部隊，曾花玲因為在地震中雙腿都粉碎性骨折，腳上被固定了長長的鋼針，但她卻笑得那樣開心。
她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好，他的丈夫又老話重提說了當初在地震一線一樣的話：解放軍，多虧有了你們啊。
小柏瑞豪興奮地參觀了我們部隊的史館，看他圍著解放軍叔叔蹦蹦跳跳、天真無邪的樣子，顯然已經完全從當初地震帶來的恐懼中走了出來。
這樣幸福的一家人，劫後重生還能團聚在一起，彼此珍惜著對方，感恩著給與他們新生的解放軍。
他們來到部隊的一言一行，都讓我真切地感受到在抗震一線，我們所有的付出和辛苦都是值得的。
還記錄了那個剛滿18歲的重慶姑娘周娜。
或許10年過後，她也找到自己心愛的人，組建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吧。
還有79歲的董大爺。
當年被解救出廢墟，還躺在擔架上，大爺就硬氣地說：我也是當過兵的。不知10年之後，老人家是否還如從前一樣硬朗、安康。
還有44歲的吳德琴阿姨。
在廢墟里埋了82個小時，一度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的吳阿姨，被我們解救出來後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謝謝解放軍，謝謝所有救我的人。
還有那位對我們舉起V型手勢的老奶奶，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如數奉還為群眾找到的財物】
都江堰市外北街、蒲陽路胡家巷、石油路金艷賓館、觀鳳小區煙草公司、檔案局、大觀鎮、普照寺……，這些地方都留下了那年我們一起戰鬥的足跡。
5月13日至19日，成功救出9名倖存群眾，清理出27具遇難者遺體，轉移受災群眾89人，在廢墟中挖出現金14萬元，為都江堰檔案局搶救、整理檔案3萬餘份，為都江堰普照寺搶救出國寶《大藏經》等多部經書1000餘卷，轉移佛像20餘尊及各類重點文物100餘件……
災後重建階段，幫助大觀鎮、街子鎮受災群眾排除危房627間，疏通道路28公里，清理廢墟7322方，轉移物資616噸，搶收搶種128畝，搭建帳篷173頂，醫治災民326人次，搭建活動板房340套……
這是我們一起奮戰取得的成績。
【與時間賽跑，與死神搶生命】
要知道，單位當時大部分兵力被抽調藏區，僅有300餘名戰友在位，其中還有100餘名是5月11日剛剛從藏區輪換回來的。
大災在前，沒有一名同志打退堂鼓，有多少人我們就出動多少人，哪怕剛從高原回來，還處於醉氧狀態的戰友也不例外。
感謝那年和我一起並肩戰鬥在抗震救災一線的戰友們。
我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番號叫做「77108」而自豪。
我為我們有一個光榮的稱號叫做「電磁利劍」而自豪。
我為我有你們，大愛於災區、披靡於戰場、生死如兄弟的「利劍團」的每一員而自豪。
災區奮戰三個月，也給我帶來三大後遺症，經歷好長時間才調整過來。
一是對地面的震動極為敏感。救災後期，依然會時不時的有小型餘震，當時調侃，地球已調入振動模式。
後來回家休假，我家住在29樓，是很高的樓層，半夜樓下有大貨車通過，會帶來若有若無的輕微震動。有時隔壁或者樓上也會有人在走動時帶來的輕微顫動，之前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但經歷地震以後，這些很細微的動態都能被我的神經迅速捕捉到，夜間無比敏感，會條件反射地迅速從睡眠中清醒過來，大腦的第一反應是「又地震了」。
二是大半年內都不敢吃任何肉類，甚至見不得如豆腐一樣白花花的食物。因為在救災中親眼目睹了太多的血肉殘軀，一看見肉，腦海里不自覺地就反射出那些看到過的場景，彷彿又聞到濃重的屍體腐爛和刺鼻的消毒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三是很長一段時間內，總是在夢見地震，夢見救人。夢見自己馬不停蹄地奔波在黑暗的世界裡，從層層疊疊的預製板下挖救小孩、老人。
那一年，我還不到25歲。在此之前，從未經歷過任何大風大浪，從未見到到過如此多慘烈瘡痍的場景，留下這些後遺症，是經歷和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
當然，與「以命救命"相比，這些代價不足掛齒，但它們仍不失為個人在那段特殊經歷中的難忘細節。
【把剛剛救出來的群眾牢牢固定在擔架上】
2008地震過後，我再也沒有回到災區去看一眼。
2010年，我離開老部隊調到新單位。
地震9年後的去年5月，因為部隊改革移防，我又兜兜轉轉地重回老部隊駐地。
1個月後，曾經留下我兵之初五年記憶，留下二十餘年輝煌團史的「77108」徹底消散於部隊的改革大潮中。
聚是一團火，散作滿天星。
一紙命令讓兄弟們都奔赴了不同的方向，歸屬於不同的單位。
但我們的心還在這裡，還在「77108」，還有一種信仰叫「電磁利劍」。
偶爾周末閑暇，我會回到老營區去看一看，或許是人氣少了許多的緣故，房舍操場都荒蕪了許多，我在每一處留下記憶的地方駐足回想，照幾張相，留存紀念。
關於這裡，關於曾經我們共同經歷的2008，我們不會忘記它的一切。
一茬一茬「電磁利劍」官兵會永遠記得關於「77108」所有的點點滴滴。
去年8月，我帶著孩子去看了建川博物館的地震紀念館。
這是自2008年地震後我第一次去切身感受當年地震的慘烈景象，沿著時間順序回顧2008年5月12日過後每一天的抗震經歷，往事一幕一幕都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災區親歷，人生洗禮，我自豪，在祖國和人民最危難的時候，我和我的兄弟們都奮戰在第一現場。
在建川博物館，當然少不了去看一看地震明星「豬堅強」。
憑藉著雨水和倒塌豬棚的硬木，在狹小的廢墟空間里生活了整整36天，雖然從300多斤餓到了只剩下100斤左右，但它強韌的生命力仍然讓人們驚嘆。
所以，從此它便被稱為「豬堅強」。
我給兒子講了「豬堅強」的故事，不到五歲的他似懂非懂，或許是小孩對動物天然的親切，兒子要求一定要和「豬堅強」合一張影。
關於「豬堅強」，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但真的和它有一種天然的親切。
或許是因為我們都有著一段共同的經歷吧。其實我們的感動，並不僅僅因為一頭豬的頑強，更是因為災難中，生命的堅毅與偉大。
謝謝你，豬堅強！
【兒子在建川博物館與豬堅強合影】
這些天總會時不時地在手機上看到一些關於汶川地震的故事，有回憶的，有煽情的，有傷感的，有勵志的……
一個小故事讓我特別感動。大抵是講有一位男同學，大學時校草級別的，一直沒有女朋友，也從不和女生曖昧。直到前段時間一次大學同學聚會，他喝醉了，大家才知道他中學時有過一個女朋友。
他醉道，汶川地震的時候，女朋友讓我先出去，前腳剛踏出去，廢墟就把出口堵死了。營救的時候，女朋友在下面發了一條簡訊，我撐不住了，如果我能出去的話，你娶我好不好。
他說，近10年過去了，我還一直一個人，今天我特別想喝酒，也特別想她，因為，今天是她的二十八歲生日。
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哭了。
看了這個故事，我也有一種眼淚奪眶而出的感動，我希望這個故事不是真的，我希望每一個經歷地震的人都能從當年的傷痛中走出來。
所以，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對男孩女孩，我相信，那位女孩在天堂其實更願看到的是男孩永遠幸福快樂。
在抖音上也看到一個雙腿接上義肢，在都江堰南橋河邊獻唱的姑娘李應霞。
當年地震後，她和她的新婚丈夫都被壓在了廢墟下，是她主動要求解放軍先救丈夫的，而她因為雙腿壓迫時間過長，最後不得不截肢。
卻不曾想地震過去後，只是受了輕傷的丈夫見她失去了雙腿，毅然選擇離開了她，從此杳無音信。
截肢、離婚、沒有經濟來源，一度痛得無法呼吸，李應霞還是堅強地活下來，一直堅持唱歌的夢想，在都江堰南橋河邊唱歌謀生活。
如今，她在抖音和火山小視頻上，都有一群龐大的粉絲團體。他們在網路上分享她的笑容和歌聲，給予她支持和讚美，也額外的增加了她的經濟收入。
命運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無論命運怎樣坎坷，我都不會丟下勇氣，放棄生活！
【李應霞：命運以痛吻我，我願報之以歌】
騰訊新聞前幾天也報道了另外一位在地震中失去雙腿的姑娘。
她叫廖智，是四川綿竹漢旺鎮的舞蹈老師。
在地震中，時年23歲的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10個月大的女兒，失去了婚姻，失去了房子，失去了所有積蓄，作為一名舞者，她還失去了雙腿。之後，她忍受著心理和心理的巨大疼痛，重拾自己的舞蹈專業。
10年間，廖智幾度出入大眾視野，又悄然淡出。蘆山地震期間，身帶殘疾的她隻身深入災區做志願者，被贊「最美志願者」。
如今的她，重新收穫了愛情和婚姻，擁有了幸福家庭，生下了女兒熹熹，又懷上了二胎，正全身心地當一名全職太太。
談及未來，她坦言，會繼續和丈夫一起組織殘障人士的公益聚會，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鼓勵更多肢體殘缺的人找回對生活的信心。
【最美志願者：廖智】
天災猝不及防，人心終歸充滿力量。
人是弱小的動物，沒有尖牙和利爪，輕易會染上疾患、失去生命，在天地不仁面前，更是渺小如螻蟻。
然而正因如此，人才學會相互扶助，團結一致；才懂得珍惜相遇和別離，留下活過的證明；才努力追逐夢想，享受每時每刻的生命。
這些都是愛，它讓我們堅強，永不放棄希望。
汶川10年，作文以記，因為從未忘記。
因為地震，我們懂得了更加的珍惜生命，感謝這一段特殊的救災經歷，讓我面對未來會更好地前行。
2018/5/12於成都
作者簡介：三天，或二十三天，原名王晶，80後，專欄作家，詩人。文作散見於《星星》《青春》《山花》《商界》《花火》《海峽詩人》《解放軍報》《人民陸軍》《戰旗報》《重慶時報》《貴州日報》等報刊雜誌。
文學公眾號：三天曰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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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至少有三種美好
一種是看了一眼陪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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