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吝功名話鬼狐——柳五為我們解讀《蒲松齡傳》

落拓名場五十秋，不成一事雪盈頭。

腐儒也得賓朋賀，歸對妻孥夢亦羞

——蒲松齡

5月5日，在吉林省外文書店的書香吉林講書堂，柳五老師帶我們走進蒲松齡，為我們解讀他的一生及文學著作。

蒲松齡（1640年6月5日－1715年2月25日），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自稱異史氏，現山東省淄博市淄川區洪山鎮蒲家莊人，漢族。

蒲松齡出生於一個逐漸敗落的中小地主兼商人家庭。19歲應童子試，接連考取縣、府、道三個第一，名震一時。補博士弟子員。以後屢試不第，直至71歲時才成歲貢生。為生活所迫，他除了應同邑人寶應縣知縣孫蕙之請，為其做幕賓數年之外，主要是在本縣西鋪村畢際友家做塾師，舌耕筆耘，近42年，直至1709年方撤帳歸家。1715年正月病逝，享年76歲。創作出著名的文言文短篇小說集《聊齋志異》。

上面的畫像，畫於1713年（清康熙五十二年）。 74歲時，其季男蒲筠請江南名畫家朱湘鱗所畫，畫像上方有兩條蒲松齡親筆題跋。

柳五老師說：「蒲松齡一生基本只做了三件事情，考試，教書，寫書。並且「窮」是貫徹蒲松齡一生的主線，他一生清貧自守。」

蒲松齡自己也曾記述這種窮困：「乃析箸,授田二十畝。時歲歉,蕎五斗,粟三斗。雜器具,皆棄朽敗……兄弟皆得夏屋,爨舍閑房皆具；松齡獨異:居惟農場老屋三間,曠無四壁,小樹叢叢,蓬蒿滿之。松齡歲歲遊學……時僅生大男箬,(妻劉氏)攜之,伏鼪鼯之徑,聞跫然者而喜焉。」

蒲松齡晚年時生活改觀不少，可衣食無憂，但談不上富。

順治十五年（1658年）19歲應童子試，縣、府道三試第一，考中秀才，得山東學正施閏章青睞有加。之後蒲松齡屢試不第，反反覆復考了44年，到71歲的時候才按例補了一個歲貢生。

蒲松齡應試的記錄：

順治十七年（1660年）蒲松齡21歲。應鄉試未中。

康熙二年（1663年） 蒲松齡24歲。應鄉試未中。

康熙十一年（1672年）蒲松齡32歲。秋應鄉試未中。

康熙十四年（1675年）蒲松齡35歲。應鄉試未中。

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蒲松齡48歲。秋，蒲松齡應鄉試，因「越幅」被黜。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蒲松林51歲。秋應鄉試，再次犯規被黜。

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蒲松齡63歲。暮春赴濟南，滯留數月，應鄉試未中。

康熙五十年（1711年）蒲松齡72歲。十月，赴青州考貢，為歲貢生。

柳五老師通過大量的史料和考證，總結了蒲松齡科場失意原因，柳五說：「成也閏章，敗也閏章，山東學正施閏章對蒲松齡的青睞，讓蒲松齡認為文章就是應該這樣去寫，而不去研究八股文的寫作；再就是聊齋的寫作，所謂文章憎命達。但是蒲松齡卻因仕途的不順，寫出了一部流傳千古的《聊齋志異》。」

康熙四年，26歲的蒲松齡開始坐館，舌耕於同鄉王永印家，到71歲撤帳，塾師生涯計45年。

柳五老師介紹：「塾師的工作是非常苦的，一是教的苦，二是教學條件苦，三是居住條件差，四是日常飲食惡劣。」

蒲松齡曾做過教學改良，編選教材《小學節要》、《庄列選略》、《農桑經》、《葯崇書》、《省身語錄》、《家政內（外）編》、《日用俗字》。並且寫出《為人要則》：正心、立身、勸善、徙義、急難、救過、重信、輕利、納益、遠損、釋怨、戒戲。柳五老師評價說：「凡十二題, 皆先釋題旨,復為勸飭,寫作態度十分嚴肅,決非一般的應酬文字可與並比。」

蒲松齡不僅擴大教育對象和教育人群，面向農村農民開展鄉村教育，而且擴展教育內容，向學生普及很多自然科學方面的知識。此外蒲松齡擴大教育領域，除四書五經之外，注重美學教育，而且多學科並舉，文化之外，還有實學知識。死記硬背之外，闡述學習態度和方法，蒲松齡曾說：「性痴則志凝，故書痴者文必工，藝痴者技必良。」

蒲松齡一生中最大的成就，莫過於著成了《聊齋志異》一書。

關於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魯迅先生曾評價：「專集之最有名者。《聊齋志異》雖亦如當時同類之書，不外記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然描寫委曲，敘次井然，用傳奇法，而以志怪，變幻之狀，如在目前；又或易調改弦，別敘畸人異行，出於幻域，頓入人間；偶述瑣聞，亦多簡潔，故讀者耳目，為之一新。明末志怪群書，大抵簡略，又多荒怪，誕而不情，《聊齋志異》獨於詳盡之外，示以平常，使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親，忘為異類，而又偶見鶻突，知復非人。」

郭沫若曾為蒲松齡故居題聯，贊蒲氏著作「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木三分」。

老舍評價蒲松齡「鬼狐有性格，笑罵成文章」。

莫言說：「我的老師是誰?是祖師爺蒲松齡，儘管我現在寫出的字數加起來比蒲松齡要多好幾倍,但是我想我這麼多的作品加起來也許都不如蒲松齡先生的一個短篇小說有價值。」

香港文匯報曾報道：鄧小平讓工作人員把《聊齋志異》拆成活頁，外出時帶幾篇，閑暇時看。其中的《畫皮》、《口技》、《驅怪》等篇，是鄧小平的最愛。

柳五老師說：「《聊齋志異》是一本孤憤之書。此書的用語極秒，一是生動雅潔，比如《紅玉》中，馮相如初見紅玉：一夜，相如坐月下，忽見東鄰女自牆上來窺。視之，美。近之，微笑。招以手，不來亦不去。固請之，乃梯而過，遂共寢處。情竇初開的少女見心上人，只是「微笑」，「招以手，不來亦不去」。這一句「不來亦不去」太妙了。對於心上人的追求，是積極面對還是保守矜持？是牢守規訓還是大膽追求幸福？都在這五個字里。而一個「窺」字，懵懂？羞澀？竊喜？都包括了。二是幽默風趣，《董生》夜遇狐女，初見狂喜，後來因狐女「毛尾修然」而大懼欲遁，狐女曰：何所見而畏我？董曰：「我不畏首而畏尾。三是文白和雅俗的兼蓄，《聊齋》用典多，加上化用古語，很有內涵。但僅如此並非創新。畢竟清以前的筆記小說也有這寫法，光是繼承怎麼脫穎而出？於是，蒲松齡就把口語、俗語等一些生活化的語言和文言融合，使文言獲得了新生命。」

柳五說：「除了語言上妙處，《聊齋志異》在意境、人性和形式也是極為秒的，不可不讀。」

蒲松齡用淄川方言創作的說唱與戲劇作品，類似今天的地方戲。因蒲松齡的齋名為「聊齋」，故稱「聊齋俚曲」，也稱「蒲松齡俚曲」，現在叫蒲劇。在上下兩卷的蒲松齡文集中,俚曲篇幅佔了下卷的大部分。最有名的是《牆頭記》。

柳五老師介紹，除著名的《聊齋志異》，蒲松齡一生寫過很多作品，包括文集13卷，400餘篇；詩集6卷，1000餘首；詞1卷，100餘闋；戲本3出（考詞九轉貨郎兒、鍾妹慶壽、鬧館）；俚曲14種（牆頭記、姑婦曲、慈悲曲、寒森曲、翻魘殃、琴瑟樂、蓬萊宴、俊夜叉、窮漢詞、丑俊巴、快曲、禳妒咒、富貴神仙復變磨難曲、增補幸雲曲）；此外還著有《農桑經》、《日用俗字》、《省身語錄》、《葯崇書》、《傷寒藥性賦》、《草木傳》等多種雜著，總近200萬字。

最後柳五老師客觀的總結了蒲松齡的一生，他說：「蒲松齡的一生踏踏實實，活得非常接地氣，有操守有擔當，並且內心極其豐富，人格豐滿。」

「牛刀小試露鋒芒，屢試不第望皇鄉，江南幕賓一年整，人間百味摧斷腸，畢家坐館三十載，聊齋一夢日月長，老來撤帳歸故里，倚窗危坐醒黃梁。」

（本期作者 陳雅 編者 一凡 製作 陳雅）

發言摘登：

劉洋：

5月5日下午，書香吉林講書堂相約外文書店，聽柳五老師講《緣吝功名話鬼狐——蒲松齡傳》。蒲松齡的一生可以概括為三件事，即考試、教書、寫書。19歲應童子試，縣府道三試第一，考中秀才，被當地認為奇才，然而，此後屢試不第，反反覆復考了44年，71歲才按例補歲貢生。26歲時坐館教學，開始45年的塾師生涯，他改良教學方法，擴大教學領域，一生筆耕不輟，《聊齋志異》不是他唯一的作品，卻是他最有名的，亦被魯迅稱為「專集之最有名者」。看了柳五展示的《聊齋·自序》及其中的若干章節後，覺得文字是那樣優美，情節是那樣曲折，特別有細讀文本的慾望，這應該是被錯過的一部小說。華麗而深邃，這兩個詞語不由浮現在我的腦海，《聊齋》和它背後的故事，以及作者蒲松齡的故事，就這樣被一位喜歡寫作、擅長文學評論的媒體人解讀出來，也是這節課給我的感受。

蒲松齡說：智慧皆從致志生，功名要自讀書始。講書人總結說，這是讀書生智慧。「知」下加「日」，為「智」。日，可以理解為每一天，知識日積月累，自然生成智慧。知識也是有光的，在光源的燭照下，自然成就智慧。這是這句話帶給我的啟示，總之，閑暇時多讀些書不是壞事。

張冬穎：

今天有幸聆聽柳五先生的《緣吝功名話狐鬼——蒲松齡》，受益匪淺。柳五先生的講座集新聞記者的客觀性、史學研究的考證性和文學解讀的豐富性於一身。他從「科舉、教書、寫作」三個方面，還原了蒲松齡先生的一生，品評了蒲松齡玄幻小說的現代價值。柳五先生的講座條分縷析，旁徵博引，如數家珍。

難能可貴的是，通過柳五先生的大量史料介紹，他向我們揭秘了蒲松齡四十五年科舉考試失敗原因。「成也閏章，敗也閏章」，正所謂「文章憎命達」，蒲松齡用仕途的屢試屢錯，換來了「一部聊齋垂千古，萬千進士化塵埃」。

通過柳五先生的介紹，我們看到蒲松齡痴情於「刺貪刺虐、畫狐畫鬼」 的社會良心，也感受到他豐盈而飽滿的文學才情。品讀蒲松齡的「性痴則其志凝。故書痴者文必工，藝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無成者，皆自謂不痴者也。」，我們見其「痴者比工」的精深論斷；品讀蒲松齡的「長街亭，煙花綻，我挑燈回看，月如梭，紅塵輾，你把琴再嘆，聽弦斷，只恨別離難，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用我三生煙火，換你一世迷離。」我們亦嘆惋他孤憤際遇與迷離心路。有懷用筆，有志呈誠。解讀蒲松齡的過程，也是解讀一位封建時代沒落知識分子逆襲人生。

講書人簡介：

柳五，原名劉宗保，媒體人，現供職于吉報集團城市晚報社。以新聞、評論為主業，閱讀為副業。傾心於熱點問題的社會學理解和評析，希望與這個世界溫和的對話，不偏激，不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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