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柯：現場永遠是最重要的，自然比任何設計更偉大！
現場，永遠是最重要的；自然，比任何設計更偉大。
東方衛視開播於2014年的家裝改造節目《夢想改造家》，如同一個室內設計師的造星運動，把曾經只在專業領域被熟知的設計師們推向了公眾視野，謝柯就是其中的一位。
在2015年8月播出的《山底之家》一集中，謝柯作為設計師參與其中，為重慶生活在山底下的一戶人家解決了空間布局、採光、通風等問題，他的解決方案被節目組冠以「神借光」的美譽，而謝柯本人也因為「充滿人性化的改造」贏得了一眾平民粉絲，被觀眾親切地稱為「暖男設計師」。
山底之家改造前的客廳
山底之家改造後的客廳
事實上，謝柯在業內早已是聞名遐邇的設計師，並不需要藉由電視節目為自己贏得聲名。不過，這一次為山底之家所做的設計，確實也讓大眾得以了解這位頗具人文關懷的設計師在設計中所一貫堅持的原則：重視空間與人的關係，強調空間中人的體驗與感受，追求單純的、從本質出發的設計。
謝柯曾說：「現場，永遠是最重要的；自然，比任何設計更偉大。」閱讀現場和理解環境，是他對待項目的態度。謝柯的平和、質樸，不僅體現在他的性格中，也在他的作品中自然流露。在他的意識中，並沒有精英設計與大眾文化的二元對立，只有從生活本身出發的設計，和諧共生的人與空間。
謝柯
重慶：出走與回歸
重慶是一個頗具魔幻色彩的城市。依山而建的高層建築鱗次櫛比，道路和懸崖常是親密的鄰居，隱隱的青山，蜿蜒的江流，朦朧的濕氣，喧鬧的街巷，一切的矛盾和秩序都雜糅在一起。謝柯生於重慶，他說自己喜歡具有「煙火氣」的生活狀態，而他的設計，也透出源自生活的本真。
謝柯曾經是工廠里的一名鉗工，在上世紀80年代末的時候利用閑暇跟著哥哥學習繪畫，後來考取了四川美術學院油畫系。在美院學習期間，他從畫效果圖開始，慢慢走上了室內設計的道路。畢業後，謝柯曾經在90年代中期兩次到北京謀求發展，但北京的城市規模和尺度讓他找不到歸屬感和生活氛圍，最終還是選擇回到重慶。
1997年回到重慶之後，謝柯做了幾個小型的家裝項目。他認為這樣的項目更加「單純和有效」，因為「接觸的客戶就是使用者，是提要求的人」。謝柯珍視與客戶的深入溝通，也滿足於在認真地考慮解決方案後所得到的來自客戶的接受和認可。雖然常常面對很多細小、煩瑣的事情，但他認為自己比較適合這種狀態。
除了與客戶的交流，謝柯當時的溝通對象還常常包括木工師傅，甚至認為「實際上是他們教會了我什麼是『裝修』」。謝柯遇到的木工師傅大多經驗豐富，一方面，他們的工藝靈活巧妙，可以用傳統的榫卯來做結構，不用釘子，還會用傳統的方式解決設計中遇到的問題；另一方面，他們手工製作的門窗、傢具等讓謝柯感受到了手藝的溫度與「拙」的味道。時至今日，謝柯與這些木工師傅的合作關係已經維持了超過二十年的時間，彼此非常信任。
江山樾鄰里中心
灧設餐廳
2005年，謝柯與合伙人支鴻鑫一起成立了重慶尚壹揚設計有限公司。2007年之後，公司承接了不少地產項目。不過，謝柯並沒有關注所謂市場的需求和時下流行的風格，而是專註於空間內涵的表達，同時帶入自己的感受與體驗。他沒有將自己的角色設定為一個凌駕於用戶之上的設計師，去強勢地「打造」一個空間，而是把自己也設定為一個空間的使用者，溫和地、設身處地地協調空間與人之間的關係。因為他認為：「大多數人的審美是相通的，對美醜、好壞的判斷和感受也是有一致性的。」以這樣的理念所完成的樣板間，雖然不同於市場上一般樣板間的面貌，卻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和喜愛。自然，也帶來了更多的客戶。
無白：空間的氣質和精神
談及謝柯的設計，一定繞不開位於束河古鎮的無白酒店。這是謝柯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其設計思考的一種視覺化呈現。無白酒店的經營者是謝柯的哥哥和嫂子，因此這個項目對於謝柯而言有非常大的施展空間。一方面，他「可以徹底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改，就像自己給自己做設計一樣，可以不用迎合客戶」；另一方面，謝柯也將投資回報、運營方案等經營元素考慮進去，「希望它走得很長遠，更能被人喜歡」。
無白酒店
設計者和經營者的雙重角色，讓謝柯在無白的設計上頗為用心。項目從2013年開始，2014年進行裝修，當年年底開業，前後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僅有600平方米的酒店原本由三個民居院落組成，在改造後被設置成九間不同的客房、一個大堂和一個休息區。原木屋架、白色牆面、寬大的玻璃門窗，不僅透露出質樸、自然的味道，也與中國繪畫中「留白」的創作手法相契合，凸顯出東方美學的特徵。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謝柯在設計上的「用心」，卻沒有體現在周詳的設計方案上。「實際上，整個空間只出了一張平面圖，其他全是現場確定的」。謝柯對於無白的平面和所有房間的設置都強調現場感。
「因為以前在工地待的比較多，會覺得有時候比較巧妙的東西不是在圖紙上完成的，是在現場產生的。坐在電腦前看不到這些東西，只是機械地完成項目。想把項目做得鮮活起來，必須在現場把控，這是特別重要的」。
謝柯比較喜歡這種臨場的創作方式，無白的設計，大到空間的分布，小到每一個插座的位置，都是在現場確定的。現在，謝柯自己的一些項目和為比較信任的朋友所作的設計還會採用這種方式，因為這樣帶著現場體驗感的設計，「遠比厚厚一疊完整的施工圖更有說服力」。
無白入口
無白酒店位於束河古鎮十分繁華的四方街，入口是臨街的。謝柯沒有把入口處理得豪華、醒目，而是選擇讓它從臨街店鋪中向後「退」，並且只有一個很小的招牌，甚至不太容易被過往遊客發現。這樣的方式不僅保證了酒店的私密性，鬧中取靜，同時，謝柯這種「退」的處理也體現了他一直以來在設計中體現的人文關懷。在他的設想中，這個收進來的空間可以讓過往遊客在下雨時躲躲雨，也可以在晴空下躲避一下灼熱的陽光。
從入口進到院子里，是無白挑高的大堂，雖然這個空間的設置犧牲了原有的一些房間，但保證了客人之間不會相互打擾。收放自如的節奏感，也豐富了遊客的空間體驗。在客房內，白色與原木色的搭配簡潔、質樸，沒有多餘的裝飾，獨立的露台可以讓遊客遠眺玉龍雪山，近賞束河古鎮，靜靜地感受麗江的柔軟時光。
無白酒店
謝柯在設計中強調人的體驗與感受：
「空間越沒有侵略性，越沒有給人壓力，你對它的接納度也會越高，就像人打交道一樣」。
他將設計師的工作比喻成導演，空間中「有一些不起眼的、不會馬上讓別人意識到的東西，其實都是導演預設在那兒的」，人「待的時間越長，越會體會到各種細節的考慮」。
無白吃早餐的地方，沒有單獨安排服務人員，更像是家庭的開放式操作台。這裡的茶、咖啡、水果都是免費的，收費的紅酒等記錄在一個小卡片上，住店客人就像在家裡的廚房一樣，可以自己取用需要的食物，自己填好收費酒水的單子即可。
「我一直強調空間的氣質和精神狀況，這樣的空間對人的行為是有約束的。」
令謝柯頗為感動的是，有的客人會在用餐之後主動把餐具放進水槽裡面，而住店的家庭中如果有小孩，都會提示小孩小聲一點，避免打擾到其他客人。這些「美好」的情景，在謝柯看來，都是他原來預設的細節發揮了作用，是空間的氣質感染了其中的人。
空間中的感受與體驗
完成無白的設計之後，謝柯又先後完成了既山下·拾山房、果念兩家民宿的設計。在客戶的選擇上，謝柯一直強調雙方理念的契合。他希望與客戶「對一些東西的理解能在一個頻道上。項目雖然是給人家做，但希望一起傳遞一些大家都認同的理念，這是一個長遠的過程」。由於「商業或者空間最終都是通過空間、物件、主人傳達的，是跟人產生關係的」，因此謝柯一直強調民宿的主人非常重要。
果念
出於對空間體驗的強調，謝柯在民宿項目上所考慮的內容超越了室內設計的範疇。他更像是一個敏銳的生活方式的設計者，不僅在空間的視覺形態上進行設計，也在營造空間氛圍，引導生活狀態上細緻入微。既山下·拾山房的主人是一名建築師，他本人完成了這家民宿的第一稿平面布局，共預設了22間房。但是在謝柯看來，房間的面積太小，又缺失景觀，更像一個商務酒店，而不是適合休閑度假的民宿。基於設計的目標和經營上的考慮，新的設計方案將房間減少到現有的13 間，而且所有的房間都有露台，空間通透，能欣賞到室外的風景。重新分割的房間由於定價的提高，整體的盈利情況也遠遠優於此前22間房。
另一處改動比較大的是酒店大堂。原來大堂壁爐後的位置是封閉的，在謝柯的強烈建議下，這部分牆體被打開，遠映的蒼山通過透明的玻璃幕牆成為大堂的景觀，採光也得到明顯改善。現在，這裡成了酒店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日落前的光線、雲影的瞬時變幻，每天都會吸引很多客人在這裡拍照。配合大堂的懶人沙發，謝柯在這裡營造了一種十分放鬆、愜意的度假體驗。
既山下·拾山房
現在，來找尚壹揚的民宿項目越來越多，不過謝柯和支鴻鑫未曾因為商業利益而放棄一貫堅持的理念。支鴻鑫說：
「現在很多做民宿的人找到我們，可以說是絡繹不絕，但很多問題沒有想清楚，比如做成什麼樣子，運營模式是什麼樣的，呈現成什麼狀態。我們會先和他們聊概念，如果這些沒有的話，再大的項目我們都不接。」
同時，因為他們的設計和施工周期會稍微長一些，通常需要一年半到兩年，很多客戶也等不了。謝柯說：
「我一直強調空間的氣質和精神狀況，這樣的空間對人的行為是有約束的」「現在很多東西都太趕了，很多東西很慌張，甲方也慌張，各方面都慌張，出來的東西某方面會缺失一點，可能有很好的空間表現，但是它跟人的對接會缺失」。
謝柯認為，自己的設計風格在最近幾年慢慢形成。他的團隊這幾年思考得比較多的是空間的協同，
「空間中有人，才有價值。所以空間跟人的關係，人的需求與心理，空間的視覺轉化到給人的心靈體驗與感受，是我們一直在思考的」。
謝柯和他的團隊在設計中並不過於強調形式，他認為重要的是把平時真切的生活狀態植入進去。他認為有些設計對一些傳統或現代元素的運用「還是符號化的模仿和表達，沒有融入自己的理解和狀態。好的設計應該做出自然、流暢的感覺，讓人玩味，而不是一眼就看透了」。
歸原小鎮樣板酒店
設計，從生活出發
謝柯一直強調空間與人的關係，這在他所設計的住宅項目中也有頗為鮮明的體現。謝柯說：
「我挺像一個平民設計師的，以前做的家裝比較多，受益最大地方的就是懂得了傾聽。家庭成員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每個人都對家有一個設想，家是一個綜合體，挺考驗人的。」
在建築與室內設計領域，很多大師都專註於住宅空間。謝柯認為：「小體量的東西可以影響到你、能感動到你的地方多於大型公共建築。你會想怎樣在滿足需求、解決問題的同時，又會有意外收穫。」他評價安藤忠雄的建築作品雖然樸素自然，但是精神層面很高，「簡單樸素裡面能震撼到你」。這一點，也是謝柯在他的設計中一貫追求的目標。
《重慶林語堂別墅》雖然是別墅設計，但並沒有追求視覺上的衝擊，或者表面的華麗。如同謝柯其他的作品一樣，你可以從中感受到一直以來的謙遜、平和，以及由內而外透露出的東方氣質。謝柯說，做設計的時候要把平時的生活狀態帶進去，設想住在這個空間裡面的人的狀態，「而不是做商業項目就要非常商業，不近人情」。
謝柯在《夢想改造家》中為重慶「山底之家」提供的解決方案，不僅是在視覺層面上去「美化」了這個家，而是切實地依據空間中居住者的現實情況，去解決他們面臨的問題，為他們的日常生活提供便利，同時在心理上帶來更好的生活體驗。
謝柯私宅
那麼，設計師謝柯自己的家是什麼樣子呢？他滿臉笑容地說，「我最喜歡在家裡面砸牆」。謝柯認為，很多人家裡房間的配置都是比較模式化的，要按部就班地劃分出客廳、書房、客房，而事實上很多人家裡的書房、客房都是閑置的。他覺得每個人關在一個房間裡面不利於交流，而西方人開放式的廚房對他很有啟發。「以前的觀念認為一定要幾室一廳，但是功能越多給到大家真正使用的空間反而越少」。
謝柯認為家庭中的廚房很重要，「距離會讓氣聚在一起，讓大家的注意力比較集中」。他的家裡就把最好的位置給了廚房。原本分割餐廳的牆被打掉，跟客廳連在一起，形成一個二十多平方米的開放空間。他請朋友到家裡來聚會的時候，十幾二十個人可以一起待在廚房，做菜的人和其他人一起聊天，氣氛融洽。謝柯喜歡在家裡設置廚房的操作台，每層都有。這種習慣也被他帶到了公司，以及民宿的設計中，前面提到的無白餐廳就是一例。這也印證了謝柯口中的「從生活出發」。
反潮流，慢生長
2016年12月，謝柯和他的尚壹揚團隊推出了壹集美學生活館。它位於重慶兩江新區的文化創意產業園區金山意庫，是家居、文創、咖啡和美術館為一體的空間。原本工業風的二層廠房被改造後，呈現出頗具藝術感的整體氛圍。展售的傢具、家居用品、藝術品、擺件等都是謝柯和支鴻鑫兩人憑藉獨到的眼光從世界各地挑選而來的。其中不僅有國際知名設計師和品牌的佳作，也有來自東南亞各地頗具手工與原始味道的物品。
壹集像是一個雜糅了很多不同風格的集合體：頗具現代感的傢具與民俗風情的擺件相得益彰，不同風格的坐具圍合成奇妙而和諧的交流空間，經過時間洗禮的舊物與充滿生命力的新鮮植物穿插其中……在衝突和多變之中，壹集用甄選的生活之物詮釋了他們眼中的質感與品位，這些物品也成為尚壹揚在一些項目中豐富空間內涵的陳設，從另一個角度呈現設計師的美學觀。
壹集美學生活館
謝柯和支鴻鑫還是重慶一家「網紅」咖啡館的合伙人，這家叫作「格外小館」的小店位於一家精神病院的家屬樓內，周圍沒有任何商業店鋪。小館將居民的居室打通，形成一個大廳和幾個相對獨立的小房間。各式風格座椅和懶人沙發混搭，在室內圍合成幾組，幾扇大的落地窗引入的自然光和室內的柔和燈光在小館內營造了溫馨的氛圍。裡面的客人以年輕人為主，他們或安靜地喝著咖啡，或圍坐交談，放鬆而愜意。這家店在大眾點評上擁有五星評價，甚至有遊客拖著行李箱前來「打卡」。
壹集和格外小館，都是謝柯生活態度的一種呈現。他說壹集呈現了他所理解的「國際化」，而格外小館從選址到經營，都是有些「反潮流」的。曾經有餐飲公司的老闆得知格外小館的選址後評價謝柯的「膽子太大」，而他就是看中了這裡的「反商業」。
「這裡就像停留在上世紀90年代，還有煙攤、麻將館，我喜歡帶有煙火氣的地方。」
他坦言，自己從未去過米蘭傢具展，反而更喜歡東南亞，在國外旅行時常常很早起來，看城市剛剛醒來的狀態，喜歡去菜市場，看當地人非常本真的生活。
臻瑜伽
「自然生長」是謝柯提到的另一個關鍵詞。謝柯、支鴻鑫作為合伙人和設計師的項目「臻瑜伽」，是一家開在山上的瑜伽館，遠離塵囂，四周草木蔥翠，鳥鳴山林，與周圍的環境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而在壹集的頂層，格外小館·屋頂頂店剛剛在4月開業。重慶話裡面有很多疊字，「屋頂頂」這個名字也極具地方特色與生活氣息。謝柯說，他不希望裡面的東西太生硬，而是希望等一等，「讓植物長一長，物品也有點舊舊的，有點時間的味道和使用過的痕迹」。他認為設計與生活是同構的，因此，對於空間設計，他也認為「空間做到百分之六七十就夠了，它還要繼續生長，會有更多的可能」。
也許在謝柯的視野里，無論空間、器物還是植物，都不是冰冷的「物」，而是有生命的、動態變化的、有溫度的存在。
格外小館·屋頂頂店
結語
尚壹揚設計的辦公地點在重慶江北區天地豪園的半山腰，鬧中取靜。他和合伙人支鴻鑫分別偏重於設計與管理，合作頗為默契。在重慶的喧鬧與嘈雜之中，他們似乎有著自己的節奏，沒有應接不暇的電話，沒有追逐利益的宣傳，不慌張，不急迫。
謝柯曾經在朋友圈轉發過這樣一段話：
「設計，不應該是對『物』的崇拜、視覺化的『奢侈』與對『品牌』的追逐，它應當是對生活中『日常』和『平淡』的研究！而生活最需要的就是『日常』與『本真』。」
這段話出自他的朋友、《AXD空間藝術》主編張軼青寫他的一篇文章，謝柯似乎對此頗為認可。他對空間與人之間關係的思考，體現出一個設計師對人的尊重；他將生活狀態融入設計之中，用體驗和感受賦予設計以生命力。這種人文主義的情懷讓他的設計在商業浪潮中保留了一份真誠，也讓我們對於設計的價值有了更多的思考。視覺衝擊、形式與風格也許會在設計潮流中銷聲匿跡，但生活的智慧不會隨時間流逝。謝柯和他的尚壹揚仍在「自然生長」的路上，也讓我們期待，他們在未來綻放新的生命。
本文轉載自：裝飾雜誌
來源：《裝飾》雜誌2018年第3期
原文：《空間的精神，生活的智慧——謝柯的設計探索》
作者：趙毅平
2018廣州設計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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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7-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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