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200塊的連衣裙對他說「我願意」
圖/文：北緯30度農家雜貨鋪
我和K胖在櫃檯前下決心買下這組對戒的時候，40天之後要舉行的那場婚禮，對我來說，仍然是個模糊的概念。
完全沒有布置的婚房，沒提前預約的婚禮團隊，甚至連婚宴的基本流程，我心裡都沒有數。唯一讓我擔心的是，那天可能會下起雨來，去往K胖家，還有10來公里的泥濘路，即便是四驅越野車，也是一個挑戰。然而，幸運如我，婚禮那日，天朗氣清，出現了難得的好天氣，不熱不燥，舒爽自然。
婚禮拍攝工作由我的一群女朋友們負責，她們特地從外地趕過來，帶著精心創造的手作和滿含祈願的藏族手鐲，這是她們的祝福。最終拍攝完成的照片沒有精修，都是鏡頭裡最本真、最原生態的樣子。照片里，鄉間小路的雜草、顛簸不平的碎石子，我們也沒有特意清掃，更沒有進行後期美圖。
婚房自然是K胖家的土牆房了，我將過路房改成客廳，買了棉麻材質的半簾裝飾窗戶，幾個玻璃瓶上放了一些從田野採集的花草。我又用窗帘遮擋了其中的一扇木門，本應放置新婚照片的地方因為沒拍婚紗照，於是，我索性將戀愛時的合影變成了現在的照片牆。
K胖媽媽將自己當年的嫁妝木櫃送給了我，用來放一些舊物，我心裡十分喜歡。婚床上並沒有鋪上大紅大紫的被褥，一款淡淡的格子藍被罩，也是早就用過的。婚房中只有一張床，這是請木匠做的實木床，我們手頭的確有點吃緊，稍貴了點，因而也是我們的心頭好。
奶奶說被套的顏色不太好，也沒有購置新衣櫃，這裡不太像婚房，倒像是一個「家」。
沒有穿華麗的婚紗，一件過膝的冰淇淋連衣裙，踩著白色球鞋，我就這樣嫁給了K胖。身旁的K胖與平常日子也沒有什麼兩樣，白襯衫、紅色長褲，休閑鞋。那句「我願意」也沒有正式說出口，雖然有主婚人，卻並沒有特別具有儀式感的流程。
沒有教父，也沒有神的見證，我們握著對方的手，堅定彼此就是一生。
在鄉村，嫁娶不只是一個家庭的大事，而是整個村落的節日。
因而，村子裡每家每戶都會有一兩個人受邀出席。
婚禮前一天，需要用到的碗筷、桌椅都是挨家挨戶去借的，宴席上使用的一切物什都是成雙成對的。K胖媽媽提前了一年的時間，養了好幾頭豬，用來作婚宴之用，到了臨近的日子，一刀下落，豬就真的成了新婚禮物，圖的是個新鮮。
凡是大事，殺豬烹羊是中國人自己的慶祝方式。
「暖媒宴」是必須的，奶奶自種的青皮豆爽口新鮮，煙熏的烤鴨泛著肥而不膩的油光，火焙魚散發著香氣。雖然這些食材並不需要去多遠的地方購買，都是村民自製的，然而，也不是尋常日子司空見慣的餐點。
紅棗、桂圓、花生帶著各自的寓意，有的藏匿在床頭，有的藏在抽屜，都是盼著「夫妻恩愛，早生貴子」的意思。
對於鄉村婚禮而言，「流水席」才是重頭戲。
婚宴前一天下午，依然是熱情的鄉村婦女，她們自覺地幫起忙來，圍在一個大盆旁邊，挑水、洗菜、切菜、配菜；男人們則負責準備足夠的乾柴，搭起了明日需要的大鍋灶。
當地的文化人會在裡屋鋪開紅紙，沾墨，用毛筆字為婚禮寫好對聯。喜糖盒子都是家人在不久前準備好的，小外甥女也加入進來，沒用多久，就全部完成了。
到了婚禮那一天，一早，K胖就來接我，他當然是高興的，也有一點笨拙。我穿著白色的簡裝，搭配了粉色的圍巾，就在家門口不遠處，拍攝了一些合照。
這裡的婚宴多在白日舉辦，鄉鄰們坐在高低不一的椅子上，土屋的院子里掛起來燈籠，在青山的映照下，顯得分外光彩。
「流水席」的精妙之處在於，廚師就著大火，在大鍋里烹制，一道菜做好，馬上就由傳菜的人送到席上去，在人們吃的同時，廚師再準備另一道菜，一道吃完，一道補充，如同行雲流水。
我在白色裙子外面加了一層紫紅色外套，淳樸的鄉民覺得喜氣，喜糖是我挨桌散發的，到了婚宴正式開始的時候，我又才換成「正式」的新娘服裝，一套簡簡單單的裙子，到了宴席間，我們為賓客致酒，不多說祝詞，親鄰的眼中，都是對於村落里新媳婦的接納以及吐著鄉音的囑咐。
鄉村很大，也很小，我們彼此守望著。
不同於其他鄉村婚禮的繁瑣，我們遵從著一切從簡的原則，婚禮正餐也僅有一頓，中午之後，客人們便四散而去，幾個至親留了下來幫我們處理雜物。
短暫的是婚禮，長久的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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