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十年前的那個瞬間，他哽咽了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04秒，8.0級地震撼動四川汶川，近7萬人喪生，1.8萬人失蹤，37萬餘人受傷。十年，災區重建的欣欣向榮讓人們從災難的陰影中走出來，傷痛正被慢慢撫平。然而更讓我們難以忘懷，給予我們更多勇氣和希望的是那些被保存下來影像中的溫暖瞬間。還有那時的親歷者。

李克強總理剛剛結束在日本的訪問，這段時期以來，兩國之間期盼友好、互助、共贏的氣氛日漸升溫。回顧汶川地震、東日本和熊本地震，兩國之間同舟共濟，患難見真情的佳話也被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今天是汶川地震10周年的日子，人中君採訪了參加當時日本緊急援助隊、親赴汶川災區實施救援的藤谷浩至，我們就來聽他講述十年前的親身經歷。

藤谷浩至展示《大愛無疆》畫冊（汶川地震圖像資料）

藤谷浩至翻開一本精美的畫冊。汶川地震三年後，當時的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北海道洞爺湖參加峰會期間會見了曾赴四川的日本緊急援助隊員，並親手贈送給每人一本記載他們援救活動的畫冊。藤谷如數家珍地向人中君講述照片上的那人那事，翻到「日本緊急援助隊為遇難者默哀」這一頁，他哽咽了：「如果能早一天發現，也許就會得救……」時隔十年，藤谷依然念念不忘當時的痛惜。

臨時受命夜赴災區

「5月12日，我從新聞中看到中國發生了大地震。當時報道的死者人數還未超10人，但憑藉經驗，我想一個在上海、北京都有震感的地震一定不小。」藤谷曾在中國長期工作，又會說一些中文，聽到地震消息後他立即向緊急援助隊事務局表示：如需救援，願赴災區。

「但據我所知，過去中國遇到地震或其他災害時僅僅接受過抗災物資，卻從未有過外國的救援隊到現場援救的。」藤谷回憶當時的情形，「13日、14日兩天過去了，依然按兵不動，我幾乎認為不會出動了，15日中午突然接到了派遣命令。」

藤谷浩至講述2008年前往汶川災區援救的經歷。目前藤谷在日本獨立行政法人國際合作機構（JICA）東亞?中亞部擔任部長。

緊急援助隊分為兩組，各30人。藤谷回家簡單收拾行裝後，於當晚6時從成田機場飛往北京。抵達時夜已深，援助隊卻馬不停蹄立即轉機前往成都，一落地便在漆黑的夜色中驅車奔赴重災地青川縣。

高速公路已經完全堵塞，只有通過小路前往目的地。道路擁堵，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失。「當時焦急的心情至今記憶深刻。」

為死難者默哀

援助隊最初被派遣到的受災地在深山之中，現場土石崩塌嚴重，救援已非人力能及。於是隊伍向青川縣喬庄鎮進發。街道上到處是坍塌的建築物，這裡或有生存者。「我們認為一座倒塌的醫院職工宿舍中可能有受困的人，或者瓦礫下可能有被埋的人，便開始了搜救。恰巧周圍有建築用的大型機械，隊員開動機器，清除瓦礫。」

日本緊急援助隊在汶川災區參與救援工作

爭分奪秒，救援徹夜不停。次日清晨，終於發現了被埋的人。然而十分遺憾，已無生還。「如果早一點發現，也許可以得救……」藤谷濕潤了眼眶，他繼續講：「每一位隊員心裡都充滿痛惜之情，便有人提議默哀。於是大家自覺列隊，在中隊長的號令聲中向死難者默哀。」看著十年前的這張照片，藤谷說:「這是援助隊自發的行動，被當時在場的記者拍下了。我們在災區實施救援，卻不知道它已經傳遍了全中國。」

日本緊急援助隊向遇難者默哀

和實施搜救的隊員相比，藤谷在援助隊中更多地負責與中國政府和媒體的聯絡溝通工作。儘管如此，他談到當時的心境時說：「每一個參加救援的人都有一樣的強烈願望，就是哪怕能夠救出一個人也好。因此，對於我來說這未必是一次令人滿意的救援行動。但是當地的人們卻給了我們很多幫助，令我們感動。」

「援助隊抵達災區之時，很多人不知道我們是誰，為何而來。或許因為我們是中國接受的第一支國際救援隊吧。」救援現場，當地人看到這群身著橙色作業服的陌生人，看著他們清除瓦礫，不眠不休，便給他們送茶送飯。藤谷深有感觸地說：「國籍和語言並沒有成為溝通的障礙。中國的救災隊伍非常敬業，當地人對我們非常熱情，加之現場有不少會日語的中國志願者，在他們的幫助下日中團隊通力合作。」

患難中真情之重

地震五年後，藤谷和當時一些參與救助行動的人再次來到了汶川。重建程度之高、速度之快令他驚嘆。而當藤谷看到一些被特意留下來的殘垣斷壁時，彷彿又一次置身那場慘烈的災害中。藤谷感言：「儘管短短兩天的參觀很難說對當地有多麼深入的了解。但是中國政府在災後重建方面傾注的力量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災區居民遷往他處，開始新的生活，這個過程非常迅速。東日本地震後遇到同樣問題，重建房屋容易，而復興一個社區則相當花費時間。可以想像中國政府在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現在，中國在防災、救災方面與日本建立了多個合作項目。藤谷表示，汶川地震10年之後，很想再去當地看看，特別是學習一些災後重建的經驗。

2011年月日，東日本地震發生後，中國救援隊趕赴災區。救援隊員在岩手縣的廢墟中搜尋倖存者。

2016年熊本地震第二天，為表達對災區民眾的問候，《人民中國》設計完成一幅名為「熊貓慰問熊本熊」的漫畫。

藤谷在緊急援助隊工作已經30多年，其中大部分時間是在中國度過的。他感言，這些年時常有感到日中關係不順的時候。不過，藤谷對此並未失去信心。汶川地震後，日本經歷了東日本地震和熊本地震。中國派遣救援隊奔赴福島等地災區；一幅「熊貓慰問熊本熊」的漫畫帶著中國人的慰問和聲援，傳遍中日兩國的網路空間。對此，藤谷深有感觸地說：「當人深陷困境，處於無力無助的狀況時，若有人伸出援手，是對受災者心靈最大的支撐。作為我在四川的親身感受，儘管我們不知道能否救出人來，但對於當地受災者來說，我們的到來就是一種鼓勵。同樣，看到中國救援隊來到東日本災區，受災群眾的心同樣變得堅強。」

「回首十年，我們在四川收穫的感謝至今記憶猶新。由此，我對患難中的真情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

攝影：木越

題圖：《大愛無疆》畫冊

部分圖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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