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旅行沒有意義

四月有半個月的時間是在雲南旅行中度過的。騎車環行在洱海邊上，在大理古城裡閑逛，在這些思考的間隙里，我有時候在想：旅行需要意義嗎？旅行有什麼意義？

得承認，大部分的旅行沒有特別意義，也不太需要意義，而是一項具備娛樂功能的消遣活動。

首先，旅行較日常生活花費更大。儘管有那些2000元走遍東南亞三國的窮游者，但旅行如果時刻充滿省錢的緊張感，那大概喪失了一大部分的樂趣。

旅行的目的地本沒有好壞之分，卻被朝九晚六的工薪族們按照消費高低分出了等級區別。在假期時間珍貴的他們看來，國內游比不上東南亞，東南亞跟歐洲北美洲澳洲又差點意思。當然對於那些追求小眾目的地的人來說，南美、中亞甚至南極洲是更適合他們的。

旅行的三要素：時間、金錢、熱情，是很難同時滿足的，也就沒有了什麼最好的旅行時機。學生黨的假期是充足的，精力是旺盛的，但是資金是不充足的。等到了工作，有了些閑散資金，卻要在長不過一周的法定節假日里精心安排，別錯過目的地的所有知名景點。等步入了家庭，生活的瑣碎大概會把看世界的好奇心和驅動力給磨平得差不多了。

我在想，假如三項都得到滿足的時候，我可能也不會選擇時刻在旅行路上。我沒有旅行達人那樣瀟洒的姿態，也沒有三毛那樣的流浪者稟賦。

旅行達人們要不就是已經擺脫了生活的壓力，或者把旅行作為全職工作在對待，他們可以適應甚至享受長期旅途的顛簸，只為看到更多絕處勝景。

而三毛生而是個行者，能敏感地感受細枝末節，能接收異國的文化和情感，還能面對孤獨，能寫出動人的詩篇，「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蔭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我很喜歡這首詩，在文辭積累不夠豐富的中學時候，還經常引用在作文里。儘管我對世界依然保持強烈的好奇心，但是在每趟旅途的尾聲，會更加想回歸到日常生活里來。旅行對於我來說難以成為一種單純的生活方式，更像是日常生活以外的調劑品，每隔一段時間，又想去嘗嘗鮮。

那些在生活里解決不了的問題，在旅行里也不能解決。翻開旅遊網站上的精品遊記，標題可能是「背上相機去尋找詩和遠方」，或者是「旅行，是場永不停息的流浪」。

那些渴望在旅行中找到詩和遠方的可能會失望了。詩和遠方本來就是抽象的圖畫，希望從當下的工作生活中解脫出來，得到一些休憩，終歸還是要回來。那些讓人壓抑煩惱的問題，還會在那裡堆砌。如果旅行改變不了什麼，那旅行的意義或許是為了更好的回歸。

可以確信的時候，旅途中可以遇到美好的風景。那些山河湖海，那些朝陽夕陽，都是可以感動得讓人落淚的場景。我依然記得在法瑞邊界陽光照射下勃朗山頂白得耀眼的積雪，也記得西雙版納潑水節前滿天像星星一樣閃爍著的天燈。

在旅行中，還能遇到有趣的人。在大理旅居的時候，兩家airbnb的房東，就是這樣有趣的人。第一家房東是個有故事的姐姐，放棄安穩，在美國和迪拜闖蕩了幾年，選擇在大理停留。她樂於分享自己的跨文化交流經歷和「前男友們」，豐富得讓人驚嘆。安穩和闖蕩沒有好壞之分，每個人都需要摸索適合自己的土壤。

第二家房東是一位擅長手工藝的小哥，一個人在面朝洱海背靠蒼山的茶馬古道旁，改造了一間舒適實用的農家小院，娶了一位人美心善的姑娘，養了條可愛董事的斑點狗。房子處處透露著年代感和工整感，我從剛進入房子就一直在「哇「，真是又實用又好看。

之前房客有評論說：「房東是一個所有姑娘都想嫁的小伙+一個所有小伙都想娶的姑娘+一隻全世界最可愛的狗狗。他們熱情，善良，過著我們這些大理匆匆過客嚮往卻膽怯的日子。被子有陽光曬過乾淨的味道，露台有閃亮的星星和明媚的月亮。下次來大理，還希望能和你們相遇。」

我自認文藝青年，不希望失去城市便利的生活空間和銳意的進取心，又嚮往理想的田園生活和觸手可及的踏實感。生活在別處，生活在他鄉，大概就是這樣。

當旅行沒有意義或者不需要意義的時候，如果有機會，我還是經常去旅行。整理完畢行李箱拉上拉鏈的時刻，清晨打開機窗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刻，看著湖面里雲影浮動的時刻，和朋友圍著火爐夜話的時刻，吃到剛出爐熱氣騰騰烤肉的時刻……我期待那些閃著光的旅途美好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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