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依戀關係是改變的第一步

東東入園已經三個月了，但從沒睡過午覺。他非但不願躺下，還喜歡突然蹦起，在睡著的小朋友身上跨來跨去，甚至毫無預兆地踩踏睡著的小朋友。老師一旦勸止，他就在地上打滾、喊叫。除午覺外，東東也不願與任何人有身體接觸；他習慣斜瞥著看老師，眼神里充滿了躲避；他缺乏規則感，如排隊時不願聽指令，故意推倒小朋友搭建的積木作品。然而，東東的語言能力、動作能力等均遠遠優於同齡孩子，並且已經可以揣摩老師的心思，從而做出反應。

這個特別的孩子給班級老師出了一個難題，老師們把困難提交到剛剛成立的心理工作坊，我代表工作坊介入了此事。

我與東東家長訪談後得知，東東兩個月大時就離開父母由爺爺奶奶撫養。爺爺奶奶對東東十分寵愛。因為東東在外喜歡推打別人，為避免「麻煩」，他多數時間都待在家裡，社會交往很少。父母直到東東上幼兒園時才接他偶爾同住，陪伴時間仍相對較少，他對家人的觸碰有些抵觸。顯然，東東一直沒有與父母建立起安全的依戀關係。

把缺失的依戀關係補回來

了解情況後，老師們打算把東東缺失的依戀關係補回來。因此，當他午睡在地上翻滾時，老師們把他溫柔地抱在懷裡；當他突然把拳頭對準其他小朋友的臉或頭時，老師蹲下來耐心地說理並引導他道歉；當他也偶遇還擊而茫然和疼痛時，老師們抓住教育契機予以安慰與引導……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東東開始對老師有了信任感，他不再躲避似的斜瞥老師，中午累了時也願意偶爾趴在老師肩膀上，即便幾分鐘後又推開，然後繼續在睡室的床上跑起來……

因勢利導積極轉化

隨著時間流逝，東東的安全感雖有略微改善，但仍不願午睡。在與其父母溝通後，我們做了兩件事。

首先，一天結束後，通過微信語音與家長溝通，運用東東的語言優勢，讓他說出一日活動有哪些環節，午睡環節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以及為什麼等。第二天讓他做小老師，示範娃娃家的大熊在幼兒園該如何睡覺。東東順利完成了，為第一次做小老師而倍感自豪。其次，午睡前，與東東約定好，如果幹擾其他小朋友，就要從睡室出來到安靜區。

第一天，我們驚喜地發現，東東第一次安靜地在睡室躺下並堅持了15分鐘！在接下來的幾天，東東躺在床上的時間逐漸延長到30—40分鐘，但仍無法入睡，並且仍會踩踏小朋友。此外，我們還發現，東東有時已經非常困了，但他仍不願睡，而是突然開始數數、自言自語，或是掐自己的手臂手指，讓自己清醒過來。這讓我們看了非常心疼。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呢？

為幫助東東，園長親自約東東父母會談，希望父母無論工作多忙都要把東東的教育接手過來。另外，建議父母來園暗中觀察東東的午睡表現，然後商議下一步的家園共育計劃。

態度「硬」一點，關注「少」一點

東東爸爸連續兩天來園觀察東東的午睡情況。看到東東哭鬧、搗亂，爸爸很焦慮。但他認為，東東在家裡挺好的，只是在爺爺奶奶家和幼兒園特別喜歡「搗亂」，他認為老師可以更嚴厲一點，這樣東東就不敢胡作非為了。

我卻認為，東東不願在園午睡的根本原因是缺少安全感。一個在嬰兒期沒有與父母建立起安全的情感連接的孩子，很難適應新環境和新朋友，而睡覺是一件特別能反映孩子是否信任環境的事。因此，想讓東東安心入睡，就得想一些辦法讓他在園更有安全感。

由於東東已經與老師建立起初步的情感連接，我們嘗試了以下做法：

第一，建議父母讓東東帶上他最重要的依戀物——一條褐色毛巾來園。第二，建議父母午睡時間來園觀察東東的情況後，晚上再告訴東東：「今天爸爸（媽媽）去看你了，看到你……以後，爸爸（媽媽）有空還會去看你的……我們希望你……」從而讓東東知道父母對他的關注，讓他感覺到父母是跟他「一起度過」在幼兒園的生活的。第三，適當地「不關注」。東東最需要的是被關注，一旦沒有被關注，對他來說應是個最難以接受的「懲罰」。因此，當東東再在午睡時嚎啕大哭或踩踏小朋友時，我們溫和但堅定地對東東說：「你可以哭和跑，但由於在教室里會影響別人，因而得去操場上，在操場上你就可以盡情哭而不會影響其他人了。」第四，全部老師保持態度一致。由於家庭教養環境的影響，東東學會了察言觀色，但當全部人都以無比堅定和非重點關注的態度對待他時，他發現沒有「空子可鑽」，「折騰」無法引起關注，也就平靜了。第五，堅持讓東東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經過一段時間，我們發現這些方法奏效了。東東已經能拿著依戀物安靜地躺更久的時間（1小時以上），儘管入睡困難，但大部分時間可以睡著；沒睡著時，也不會在睡室發出巨大聲響，並且再也沒有去踩踏小朋友了。

對於任何一個孩子，建立依戀關係都是改變的第一步。東東的根本內心需求是安全感，那麼就要從家庭、老師、同伴、環境等方面多處著手，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作者單位：深圳市寶安幼教集團第十五幼兒園）

《中國教育報》2018年05月13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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