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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紅丫鬟之月錢風波

話說這一年的暮春時節,本該奼紫嫣紅的大觀園中卻雜草叢生。原來這些年賈府經營不善,管家僕役偷奸耍滑,因此連整理花木的都躲懶去了。

晴雯連日在怡紅院中無所事事十分氣悶,便在園子里四處閑逛。信步走到寶釵撲過蝶的滴翠亭附近,竟看見鳳姐和平兒在亭中說話。

晴雯素來是個好事的,並不知道避嫌為何物,借著花木遮掩走近去聽,才知道這主僕二人在商量招新丫鬟進府之事。

這些年府中的丫鬟到了年歲的都配人了,服侍少爺小姐的人手便有些不足。然而年景一年好過一年,賣兒鬻女的越來越少,市面上的丫鬟身價也水漲船高,因此鳳姐便十分為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平兒便出了個主意,叫鳳姐不必找人牙子買丫鬟,直接從家生子中選拔。

鳳姐也覺得這主意十分妥當,然而實施起來卻十分困難。

「他娘的一個個都摟緊了女兒不讓出來服侍人,嫌月錢低了,寧可報病在家養著。這些狗奴才,幾時叫他們知道老娘的厲害!」

鳳姐恨得咬著手帕子,一塊好好的繡花絲帕被她扯得七零八落。

平兒抬眼瞧了瞧鳳姐,低聲道:「也實在怪不得他們,府里都三年沒漲月錢了,外邊物價倒是越來越高,房屋租金也翻了幾番。聽說賴大家在城西北角上的那個小花園子前幾日都賣了個天價!」

「這樣罷!」鳳姐眼珠子一轉,「你就同他們去說,只要他們把女兒送進來,第一年就拿園子里大丫鬟的月錢,好歹比買人省錢些。」

「這樣他們倒是願意放人進來。」平兒想了想,又有些為難,「可若是叫那些副小姐知道了,不鬧起來才怪。」

「鬧,鬧個屁!你知我知的事,交代好他們不準混說。」鳳姐陰陰一笑,「大丫鬟月錢也各不相同,你就照一吊錢的標準給新來的。哪怕事情鬧開了,拿得多的自然會壓著那些不安分的。」

晴雯心裡咯噔一下,她正是一吊錢的大丫鬟。怡紅院裡邊除了襲人有額外貼補不算,麝月秋紋等應是與她同例的。此外還有小紅芳官等叫得上名兒的,比她們稍低一等。

見鳳姐說完了話要出來,晴雯忙往邊上躲避。她倒不是怕鳳姐,實在是這個人太過狠辣。若干年前她跟晴雯說給她一個通房的位置,也好約束怡紅院的那一眾下人,哄得晴雯死心塌地的跟著她忙活。萬沒想到怡紅院的通房是有了,人卻換了,襲人憑空上位。晴雯氣不過便說了些怪話,鳳姐一不做二不休,竟要將她趕出園子去。若非她娘老子苦求,晴雯早沒了這份差事。惹不起躲得起,此後晴雯便不輕易與她打照面。

晴雯一路琢磨著這事,不留神卻撞到了一個人,原是迎春身邊的司棋。她與司棋交情不深,卻因為同屬於不招王夫人待見群體,因此頗有交集。此時碰見,她忽然想起司棋消息一向靈便,於是起了些打聽月錢的心思,同她一起走到了紫菱洲。

因迎春對下人管束十分鬆散,紫菱洲的丫鬟們便比別處清閑些,一個個都坐在迴廊下逗鳥。見晴雯同司棋一道進來,忙迎上來拉著晴雯喊「姐姐」。

這晴雯素日雖牙尖嘴利,心腸倒不壞,因在園子里時日久了,知道的事也多,時常提點著小丫頭們,便頗有些年幼的擁戴她。

此時看著熱情的小姐妹們,她心裡一暖,就把剛聽到的話給說了。

司棋擺擺手道:「我們紫菱洲倒是無所謂的,我一個月能賺到二兩多銀子,除去花銷,留一兩給自己,多出一兩給表哥安置家業。」

說到表哥,司棋的臉便紅了紅。

邊上的綉橘也笑道:「我比司棋姐姐少些,也有一兩半,好的時候多一些也是有的。」

其他丫鬟也七嘴八舌地說開了,竟個個都比晴雯要多拿呢。

原來迎春雖是個庶女,但衣服首飾月例銀子跟別的姐妹卻都是一樣的。她姨娘因擔心女兒太過老實在園內被欺負,於是悄悄把自己攢了許多年的體己都送了她。迎春手又松,丫鬟們一哄錢便出去了,如此一來,紫菱洲上下便其樂融融。

晴雯嘆了口氣,與姐妹們又聊了些家長里短,發了幾句牢騷,又刺了鳳姐幾句酸話。看天色不早了,於是辭了司棋,蔫頭耷腦地走回怡紅院去了。

回到房中不見麝月,卻在茶房找到了她。原來這日負責茶水的小紅告假出去給鳳姐跑腿了,其他丫鬟又紛紛推脫,麝月便只好自己動手。

麝月見晴雯一臉黯淡,便問了聲。晴雯將下午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又氣憤道:「我以前光聽說紫菱洲的蹄子們拿得多,竟不知道比我們多這麼多。」

「你剛知道啊?不早說了么,紫菱洲活又輕省,錢又多,她們命好罷了!」

晴雯與麝月一向交好:年齡相仿,都是家生子,進府時日也差不多。麝月脾氣好,人緣好,雖服侍寶玉不如襲人周到,卻也是怡紅丫鬟第二人。她最能忍氣吞聲任勞任怨,晴雯一副直腸子,便時常替她出頭。

麝月家境不好,家裡有個爛賭鬼的親爹,一月的月錢總有大半要拿回家貼補。晴雯雖也有一對勢利的哥嫂,但她爹媽十分疼愛這個小女兒,因此境遇比麝月好上許多。

進大觀園後不久,麝月發現園子里的花兒朵兒開得熱鬧,於是靈機一動,常趁空編些花籃子去賣。不料好景不長,上頭也發現了可圖之處,於是遣了個管事嬤嬤總領。麝月很是不忿,卻也無計可施,只好在管事嬤嬤的孫女小紅頭上下功夫,撿著她出錯的機會拿話刺她——也僅此而已了。

倒是晴雯覺得為姐妹兩肋插刀再所不辭,隔三差五給小紅下個絆子,當眾看她出個丑逗個樂子之類的事也常干。小紅私底下有沒有跟鳳姐告狀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說到錢上面,晴雯見麝月反應平淡,就有些詫異,於是又道:「二奶奶既打算給新來的丫頭一吊錢的月例,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升一升了?我倒也罷了,你活幹得又多,家裡又有負擔,怎麼著也得漲到一弔半了吧?」

「哎呀,你怎麼想的?」麝月大笑道,「我本來就是二兩銀子的,你這麼一來我可就不升反降了!」

「什麼?你不也是三年沒漲銀子么?」

晴雯有些委屈,憑什麼呢?大家都是一樣的人,麝月多一點也就罷了,居然多了足足兩倍!

「啊……是啊…….不是跟你一樣么,三年沒漲啊…….」

晴雯知道麝月是個老實人,這三年里她問了麝月無數次,都是跟她一樣沒漲銀子,此時說的自然也該是真的。

只是她這二兩銀子到底是什麼時候漲上去的呢?鳳姐可不是什麼大方人,要她出點錢跟割她肉似的。

晴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鳳姐對麝月特別青眼有加?那秋紋呢?小紅呢?芳官呢?

於是到了晚間,她又悄悄地想辦法打聽了其他人的月錢。

秋紋一弔半,小紅一弔半,晴雯只比芳官高了一百錢。

晴雯更加不平了,於是又去找麝月叫屈。

麝月手上拿著繡花繃子,看起來像是鴛鴦戲水的花樣。她聽完一頓牢騷後似笑非笑地瞅著晴雯道:「你這會兒來道不平了?你跟二奶奶頂嘴時候的牙尖嘴利呢?你撕扇子時候千金一笑的狂勁兒呢?你要知道都是相互的,你看我每日里兢兢業業,給我什麼活都干,不就是因為我有壓力嗎?你又不在乎那點錢,這會兒矯情給誰看呢?」

晴雯一下子傻了,她有些緩不過神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夜補雀金裘時候的辛勞呢?」

麝月瞟她一眼,打了個呵欠:「我困了,明兒再說罷!這綉件二奶奶催得緊,我還得趕緊著綉。啊,對了,小紅今天盡攀高枝兒去了,你得空說說她,看把她輕狂得!」

晴雯走出門來,春夏相交的深夜,風還是那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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