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另一個生命體相連，帶來的不只是愛

就像拍攝全家福一樣，攝影師在刻畫母親時，往往會突出慈愛與祥和，刻意的擺拍卻遮蓋了身為人母的日常瑣碎——從懷孕期間的身體不便，到養育叛逆青少年的種種困難。這六位攝影師鏡頭下的母親更為寫實，人像的背後交織著母親們的複雜角色。儘管每幅肖像承載著不同的故事，但它們最終都歸於同一主題——母親與孩子間永恆的紐帶與連結。

賈斯汀·柯蘭，《海邊石垛》，2006

Justine Kurland,Sea Stack

賈斯汀·柯蘭，《海邊石垛》（Sea Stack），2006 ?賈斯汀·柯蘭。圖片致謝藝術家與紐約 Mitchell-Innes & Nash 畫廊

美國藝術家賈斯汀·柯蘭（Justine Kurland）的攝影系列「女人所生」（Of Woman Born）得名於女性主義詩人艾德里安娜·里奇（Adrienne Rich）在1978年寫下的同名專著。里奇在書中主張，女性應該反抗男權社會給母親角色強加的種種限制。19世紀的畫意攝影（Pictorialism）、風景攝影與前拉斐爾畫派共同構成「女人所生」的靈感之源，這一系列中赤裸的母親衝破社會的種種限制，或挺著孕肚、或帶著孩子，遊盪在世外桃源般的沙灘上、森林裡、草地中。創作期間，攝影師帶著她一歲大的幼子各地取景，穿越了整個美國。在《紐約時報》的採訪中，柯蘭說道：「當你有了孩子，你會變得更加進取，因為你要為一個小人兒擔起責任。我在創作中刻畫出著自己嚮往的世界。」

蒂娜·巴尼，《浴室里的吉爾與波莉》，1987

Tina Barney,Jill and Polly in the Bathroom

蒂娜·巴尼，《浴室里的吉爾與波莉》，1987 ?蒂娜·巴尼。圖片致謝藝術家與 Paul Kasmin 畫廊

自1970 年代起，紐約藝術家蒂娜·巴尼（Tina Barney）開始為自己和朋友們的家人拍攝肖像，主角都是美國新英格蘭地區的上層中產階級人士。照片中的兩名女性是巴尼的姐姐吉爾和她的女兒波莉。背景裝潢透露出一絲田園氣息，在俗艷的玫瑰色調浴室里，母女倆身著一摸一樣的粉色浴袍。然而，吉爾擔心焦慮的眼神、波莉彆扭的姿勢以及凌亂的室內環境（在浴室鏡子的反射下更顯逼仄）共同暗示著母女二人的緊張關係。「有人評論我鏡頭下的人物之間缺乏聯繫，顯得僵硬、疏離。我的回答是，我們已經儘力了。人類難以用身體示愛，在我們的血脈中便是如此。」攝影師反駁道。

莎麗·曼，《無題》，來自「十二歲」系列，1988

Sally Mann,Untitledfrom the 「At Twelve」 Series

莎麗·曼，《無題》，1988。圖片致謝亞特蘭大 Jackson Fine Art 藝廊

這幅影像作品由美國藝術家莎麗·曼（Sally Mann）創作於1998年：一個消瘦的少女擁抱著她還有數周就將分娩的母親。母親倚靠著一個水池，脖子後仰，內褲微微滑落，她陶醉在女兒的環抱中，享受著稍瞬即逝的寬慰。曼最著名的作品要數她給自己的三個孩子拍下的黑白肖像，但這張照片的母親主角是她的一位朋友。拍下這張照片時，藝術家正懷著自己的第三個孩子。回憶起按下快門一刻的情感，攝影師說道：「當時，我們共同品味著身為人母的那種普遍的矛盾情感：絕望而堅定。」

埃里克·索斯，《母與女，愛荷華州達文波特》，2002

Alec Soth,Mother and Daughter, Davenport, Iowa

埃里克·索斯，《母與女，愛荷華州達文波特》，2002。圖片致謝藝術家與馬格南圖片社。

來自美國明尼阿波利斯的藝術家埃里克·索斯（Alec Soth）在愛荷華州達文波特市的一間妓院拍下了這對母女，入選於2004年發表的個人系列「在密西西比河邊入眠」（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母女倆坐在沙發里，穿著配套的日式綢睡衣。兩人都交叉著雙腿，眼神里透露著挑釁，乍眼一看，有點像兩姐妹而非母女。「在密西西比河邊入眠」如今廣受好評，創作期間，索斯曾駕車穿過美國中部的一個又一個城鎮，捕捉其中的面孔與景緻，攝影師把這片土地稱作被忽視的「第三岸」。拍攝人物時，藝術家會要求主角寫下他們的人生夢想。這幅照片中的母親自稱不再擁有任何夢想，而女兒則期待有朝一日能夠成為註冊護士。

迪娜·勞森，《戈瑪媽媽，剛果民主共和國蓋梅納》，2014

Deana Lawson,Mama Goma, Gemena, DR Congo

迪娜·勞森，《戈瑪媽媽，剛果民主共和國蓋梅納》，2014。圖片致謝 Rhona Hoffman 畫廊

布魯克林藝術家迪娜·勞森（Deana Lawson）在全球各地為非裔群體拍攝肖像，並以此聞名。她的作品常常影射藝術史中常見的母題——只不過在過去，畫面里的主角無一例外是白人。在這幅肖像中的女子擺出聖母瑪利亞的姿勢，而聖母正是西方藝術史中最常見的母親。作品拍攝於剛果蓋梅納，女主角穿著一件藍色的緞面長裙，中間有個開口，露出她懷孕隆起的孕肚。戈瑪媽媽身姿挺拔，小臂端起、掌心朝上，作降福庇佑狀。與傳統構圖中歡樂恬靜、眉眼低垂的聖母大相徑庭，戈瑪目光堅定地直視鏡頭與觀眾：一個富有力量的母親。

卡麗·梅·威姆斯，《無題（化妝的女人與女兒）》，來自「餐桌系列」，1990

Carrie Mae Weems,Untitled (Woman and daughter with makeup)from "Kitchen Table" Series

卡麗·梅·威姆斯，《無題（化妝的女人與女兒）》（Untitled [Woman and daughter with makeup]） ，來自「餐桌系列」，1990。圖片致謝古根海姆博物館

美國藝術家卡麗·梅·威姆斯（Carrie Mae Weems）標誌性的「餐桌系列」（Kitchen Table Series）講述著一個女人的生活故事，用藝術家的話概括：「一場圍繞著家庭……婚姻制度......兩性關係展開的戰役。」系列取景於一個空曠、昏暗的用餐空間，聚焦一位非裔女性，呈現圍繞她展開的居家生活，縈繞的神秘感衝擊著人們的刻板印象。這幅作品中的女主角和她的女兒分別沉浸於各自的世界，認真地塗著口紅——這種私密的儀式最終將引向公共活動。影像探索著一個神秘過程：不管有意或無意，成長中女孩總會模仿、汲取母親的女性氣質和儀式般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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