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我是女兒，也是母親
潮熱的下午，空調房裡靜靜地讀著小說，困意漸漸襲來。
手機忽然傳來微信提示音。
打開一看，是嘟兒發來的，一個吃驚的怪獸的表情。
嘟兒的微信，1/3是表情包，1/3是「嗯」「好的」，1/3才是連句的話。有時連句的話也是分成幾個詞一次一次傳送給我。
看看時間，已快下午4點了，嘟兒那裡應該已近凌晨1點。
正要問他，怎麼還沒睡，嘟兒成句的話來了：「快老媽節了」。
看到這一句，我瞬間樂噴。
熊孩子總是這麼沒正形。老媽的眼睛花了，恍惚看成了「快老媽子節了」。
歡快的母親節，讓兒子說成老媽節，更是歡快了。
一直以來，母親節之於我，似乎只是身為女兒的角色，為自己的母親慶賀的節日。自從母親逝去，母親節對於我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是嘟兒每一年的這一時刻提示著我，這也是我的節日。是的，我是媽媽的女兒，也是嘟兒的媽媽。
第一次聽說母親節，應該是在我17、8歲的時候，我以為母親節是每年固定的5月9日。那一年的5月9日是工作日。
我買了音樂賀卡，在賀卡上寫下祝福的話，一大早悄悄拿了媽媽辦公室的鑰匙，將賀卡放在媽媽的辦公桌上，然後回到家，暗自發笑，期待著媽媽走入辦公室開始工作時，看到女兒的祝福，期待著媽媽的驚喜與快樂。
如今每次想起，我常常問自己，當年，為何不直接將賀卡放在媽媽的床頭？或者放在媽媽卧室的明顯之處？或許，那個年代，那個年齡的我還羞於直接表達對母親的愛。
第一次在母親節給母親送賀卡，選錯了日期，提前了一周。
後來，我才知道，母親節是每年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
媽媽收到賀卡回到家後，依然驚喜歡快的笑容，現在還能想起，雖然說不清，是媽媽的笑容一直刻印在我的腦海，還是那一刻的記憶一直存留。
上班之後，每個母親節都會向媽媽表達心意，經常是寫一些簡短的文字夾著賀金直接送給媽媽。簡單、直接而又飽含真情。
不記得，從何時起，嘟兒開始在母親節適時送上祝福。只記得，我收到的最驚喜最備受驚嚇的母親節禮物，是嘟兒送給我的小兔子。媽媽是一個連活蝦、活魚都不敢用手抓的人，兒子竟然送了一隻鮮活的兔子！
嘟兒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孩子，總是出乎媽媽的意料，時常令媽媽難以招架，也因此，兒子不斷地在改變媽媽，改造媽媽。
小兔子來到家裡兩周年了。媽媽雖然仍不敢獨自一人將兔子放出籠外，讓它自由活動一番，但是對於打開籠門餵食小兔，伸手入籠撫摸小兔，已無怯意。所謂女子本弱，為母則強，這是嘟兒給媽媽的改造。
母親節，我更懷念我的母親，更想她仍在我的身邊，我可以在這一天這個特別的節日投她所好討她歡心，看到她開心的笑，看到她盡享女兒帶給她的浪漫、溫馨和幸福。好想！
母親節，兒子傳送的祝福，令我歡心，這份歡心有種被寵愛的感覺。我希望在兒子的心中，我是一個盡職的智慧的媽媽，也是一個貪吃貪玩耍性子愛撒嬌的女人，我不想被兒子定義為偉大和堅強------我永遠無法超越自己母親的偉大和堅強，也不想超越。
時常問嘟兒，還記得姥姥嗎？嘟兒的碎片式記憶拼不完整一幅圖，但是姥姥帶大的他在成長之中顯現的、陽光的、積極的性格，得益於姥姥對他的影響，這一份延續是忘不掉、抹不掉的。
時常問自己，還記得媽媽嗎？當然記得，卻又無可抵擋的，有一些歲月在記憶之中越發淺淡甚至遺忘了。
有媽媽陪伴時，女兒和媽媽完全不同，性格內向，不喜言語，愛哭鼻子，是一個需要保護的撐不起事的孩子。
媽媽逝去後，女兒越發與媽媽相像了。這份感受很奇妙。似乎媽媽傳承給我的，在我的身體、思想里積聚了三十餘年，然後開始一點點釋放。三十餘年儲積在我體內的能量，曾經引領我堅強地走過沒有媽媽陪伴的最初歲月，如今引領我以樂觀的心態識讀人間百態。
我，開始如媽媽一般樂觀、開朗、能幹。
但是，我，不肯如媽媽一般只沉陷於生活的渦流之中；我，不肯獨自堅強和隱忍；我，不肯只圍繞著他人旋轉，只為他人付出，忘記自己。
我，是女兒，是母親，也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被寵愛、被照顧的女人；一個任性的，必須擁有自己生活的女人。
我，之於母親，只是女兒；之於兒子，不想只是母親。
我，盡職於自己的每一個角色，也傾心於自己的每一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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