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擇做母親，還是一個成功的女藝術家？

你是個女藝術家，在藝術圈努力了幾年，終於有了一些成績。

有畫廊願意代理，有了一些群展，辦了自己的第一個個展……有一天，你發現你懷孕了……wow……

美國青年藝術家Nikki Maloof 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我聽很多人說過，生孩子會讓工作變得不可能」「當我發現我懷孕的時候，我的事業才剛剛起步，所以我會很擔心」。

Nikki Maloof，A Pale Flickering

這裡的「很多人」，包括了行為藝術之母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她曾公然對媒體指出：在我看來，在藝術界女性之所以沒有男性那麼成功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們生了孩子。有很多才華橫溢的女性，但為什麼總是男性身居要位？很簡單。愛，家庭，孩子——一個女人不想犧牲這一切。

不少女性藝術家，包括翠西·艾敏，也有類似的觀點。

孩子、家庭？還是事業？

這好像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十字路口。

去年，Artsy網站以「你可以是個母親，同時是個成功的藝術家」為題，採訪了幾位身為人母的藝術家。她們坦誠地指出，「做母親必然會影響事業」這個觀點，似乎已經過時了。

擁有兩個女兒（分別是30歲和24歲）的藝術家Laurie Simmons說：沒有孩子的女人去評判有孩子的母親，這樣真的不合適。從藝術家的角度上來說，女性本身非常珍貴的品質會因為擁有孩子而支離破碎，這個想法如此古老，如此原始。我從未聽說過一位男性藝術家討論他是否應該擁有孩子。

Long House (TV Room), 2004

Tara Donovan擁有一對六歲的雙胞胎兒子，她覺得藝術界里對「成功」的定義並不是非黑即白，「我理解藝術世界的壓力，但是女人得為了』事業』犧牲做母親的快樂這是個陳舊的二選一的概念，這份』遺產』來自男權社會中男人對價值和成功的定義，現在的拍賣市場依舊是男性藝術家幾何倍地高於女性藝術家。但』成功』不應該那麼狹窄。」

Tara Donovan, Untitled (Styrofoam Cups), 2004/2008,

「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母親，但是老派的性別歧視已經不管用了」，Kara Walker在她女兒18歲那年，自己獲得了美國著名的麥克阿瑟天才獎。「我女兒現在正在讀大學，有的課程里會談論到我的作品。我能說的就是，我想要一個孩子，也想要一份事業，我不覺得它們互相侵犯。」

Kara Walker在MoMA舉辦的個展

這三位女藝術家都擁有自己的藝術事業。

事實上，目前世界上最成功的女性藝術家的名單里，越來越多的人擁有母親的身份。路易斯·布爾喬亞、朱莉·梅雷圖 、馬萊內·杜馬斯、塞西莉·布朗等等，都擁有不止一個孩子。

初為人母的Diana Al-Hadid 在一次採訪中被問到，成為母親是否改變了她的工作。她說：「不，我的工作沒有改變，其實你也不會去問一個男人這樣的問題。沒有人覺得男人當了父親之後會對他們的工作有什麼影響——對他們來說，工作依舊是工作，私人生活還是私人生活。偏見確實存在，但是我盡量以這樣的態度應對：管它呢。」

Diana Al-Hadid，SYNONYM，2016

當然，也會有很多女性藝術家站在相反的立場。做母親，確實影響了她們的工作。

2009年，Lenka Clayton 隨著自己的丈夫從英國搬到美國，種種原因她進不了美國的育兒福利系統，在家庭分工方面，她又得承擔起照顧孩子的主要責任。「筋疲力竭，我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特別是你第一次做人父母時——我努力地在尋找出口。」

後來，她參與了一個專門為成為母親的女性藝術家所設立的駐地項目，在那裡，她每天記日記，每天儘可能地創作一點點。在那期間，她一共完成了六件作品。「在某一段時間裡，你到了一個新的環境，你對周圍事物的感受也會不一樣。」

她發現，在這樣的駐地項目中，她的作品不是關於「母親」，而恰恰是怎樣從「母親」的身份逃離出來一部分，將剩下那部分焦慮的自己安頓好。

再後來，她建了一個網站，幫助那些和她遇到相同問題的女性藝術家尋找合適的駐地項目。

Lenka Clayton，63 Objects Taken from my Son"s Mouth，2011-2012

Al-Hadid卻覺得，這實則是另一個問題——你與工作的關係，它無時不刻不在變化。孩子是一部分原因，但也會有其他原因，比如說財務狀況，比如說你的生活狀態，都會影響你和你工作的關係。你必須時刻去調整。

Laurie Simmons也強調了伴侶的作用。她的丈夫也是藝術家，他們共同承擔養育孩子的責任，他們彼此尊重，認可平等。「我不覺得這是意外，當我結婚時，我得知道這個人是會支持我做藝術家，並在任何時候，都會幫助我繼續我的藝術事業。」

這些女藝術家們理性地將「孩子會阻礙事業發展」這樣的說法否定，

同時在情感深處，會由衷地覺得孩子幫助她們更上了一層——先是精神層面上的，再是事業上的。

Lenka Clayton和她的孩子

Laurie Simmons一家

「我的孩子是我的愛和滿足的源泉，我覺得這些才是真實的』成功』的標誌」，Tara Donovan說：「做了母親以後，我不得不選擇將自己的計劃優先於其他人對我的安排，我想這是所有成功人士必須完成的一步。」

就像這篇文章的作者和採訪者Marina Cashdan自己的感受那樣：

一年多前，我當了母親。很興奮，但也不免有些恐懼。作為一個以熱愛的事業為中心的人，我擔心成為母親會讓我失去很多「自我」的部分，也會讓我不能像之前那樣去完成一些耗時耗力的艱巨工作——尤其是在美國這樣的環境，85%的領導層是男性。

但是當我的兒子來到我的世界，這種恐懼消失了。因為「母親」並沒有改變我的自我意識，我的事業理想沒有被削弱反而更甚了。當然，客觀上，身為人母會影響我很多計劃，但同時也讓我更有效率，更有動力。我不再只是為自己努力工作，現在我也為我的兒子而努力。

要不要成為母親，是所有女人的選擇權力。

而成為母親並不會如大多數人告訴你的那樣，或是媒體大肆渲染的那樣，毒箭射膝，阻礙你的事業。

除非你自己允許了——

就別賴「身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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