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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與享樂:小澤征爾的《布蘭詩歌》

作者:賈曉偉

小澤征爾老了。1935年出生於瀋陽、童年在中國度過的他如今滿頭白髮,一張特徵明顯的臉,也不再有當年的神采。他是國內樂迷難忘的人物,從1980年代起數度攜帶知名樂團訪華,以火爆的指揮風格展示音樂感性與衝動的一面。小澤征爾的「中國情結」情真意切,國內的樂迷於是有一段時間把他與卡拉揚以及伯恩斯坦等大師並列(他的一生,也的確受到卡拉揚與伯恩斯坦的提攜)。不過,撇開了先入為主的因素,就指揮成就來講小澤與他們不可同日而語。

小澤征爾

也有好事者爆料,說小澤爆得大名,是日本財團支持的結果。這是一種國家的文化謀略。當然,這種說法事出有因,大批支持他上位的老闆喜歡古典音樂事業也許是真心的,但即便這樣,如果小澤沒有能力與本事,樂迷不會輕易買賬,作品擺在那裡,其他的只是枝節與捕風捉影。我最早聽小澤是他的馬勒(這可是卡拉揚與伯恩斯坦的強項,伯恩斯坦一生的指揮成就落在了馬勒身上),知道他擅長「新古典主義」作品的演繹。客觀地說,他的馬勒並不精緻,馬勒音樂里的「死亡意識」與「悲痛感」,小澤沒有全方位揭示出來。即使卡拉揚與伯恩斯坦這兩位小澤的師尊,也只可以說表達了馬勒作品裡的「詩意」與「美感」,而馬勒的「神學關照」很難展現。小澤的馬勒是表象的,模糊的。其實,馬勒的作品表面上容易上手,說出點什麼卻很難。

不過,小澤征爾指揮柏林愛樂的《布蘭詩歌》(飛利浦公司出品,封套上是在水中嬉戲的男女)準確而到位,尤其是序歌《命運,世界的女神》,對比強烈,歌聲強勁、利落,打擊樂鏗鏘有力。他有瞬間調動歌手與樂隊的能力,讓演繹爆發驚人的能量,儘管精雕細刻並非他的強項。小澤像汲引雲層里閃電的高手,可以讓音效在音樂廳里爆棚。但大多數的作品卻不是《布蘭詩歌》的模式,音樂講究的是鋪陳與安排,步步為營,層層穿插,一步步揭開謎底。小澤是短跑選手,在迷宮裡漫長地尋找道路會讓他失去耐心。他是衝動型人格,留著貝多芬的爆炸髮式。

《布蘭詩歌》的作曲奧爾夫在創作這部作品前,一直從事兒童音樂教育工作。兒童音樂教育的底子在他的創作里留下極深的印記——即要用最為簡潔的節奏表達,把音樂的線性截短為小的線段甚至是點,才更容易擊打人心,被人記住。《命運,世界的女神》運用的就是這種理念。短句,迴環,彼此應答,深重地推進旋律,產生了一種逼迫效果,越來越強。由於序歌的強大魅力,英格瑪樂團與搖滾歌星傑克遜都對此重新編曲與再利用。奧爾夫的序歌,也成了20世紀最有名的古典音樂通俗化的例證。

其實奧爾夫的《布蘭詩歌》,用的是康塔塔曲式。巴赫寫有多首康塔塔,以《聖經》為藍本,表達在信仰里的辛酸與苦難。奧爾夫在創作初始,面對的是19世紀在德國巴伐利亞州的一座修道院發現的中世紀佚名者的詩稿(這些寫於11至13世紀的詩歌,估計是年輕修道士的作品,表達的儘是在信仰與死亡的雙重威逼下對短暫人生享樂的渴望)。美人,美酒,春天,庭院,是這群囚於修道高牆下的修士們表達的主題。

他們本應讚美天國,卻沉迷俗世美景,感情的矛盾與張力遍布在詩句深處。奧爾夫要表達的,也是這種矛盾與張力。在死亡的絕對統治下,今生何為,讓年輕的修道士迷惑。我聽小澤的《布蘭詩歌》,被他的音效震撼之外,更多的是體會奧爾夫創作此曲的複雜感覺。他使用了不少現代表達樣式,但究其本質,這部作品又是康塔塔曲式,二者的結合,聽覺上成功,內里卻充滿衝突與割裂。

《布蘭詩歌》的序歌朗朗上口,在二戰時曾被認為是軍歌。那種力量的逼近,各個聲部的應和,給人以命運編織天羅地網的感覺。重要的是,德國文化里強烈的死亡意識遍布作品。毀滅與輝煌,信仰與背叛,記憶與遺忘,統統在生與死的虛幻里鬥爭,充滿力度與強度。德國音樂里有一種嗆人的生命意志氣味,奧爾夫表達了出來,小澤征爾則火力十足地演繹了它。(賈曉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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