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來了的故事
蘇連碩
古稀之年的姐姐常想媽睡不著覺，便一年總要短不了從寶坻城裡過來來看幾次。我常勸，不要來看了，電話常溝通常問候就可以了。但是百聞不如一見，聽景不如看景，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來到了母親身旁。
別看平時母親說，病殃殃，大老遠的，跑啥呀，一旦閨女真的來了，可就來了精神頭兒，娘倆坐在陽光滿照的沙發上，可就大聲地說開沒完沒了的悄悄話了。
您做的「裝估」（壽衣）在老家的炕箱里放著，我前些天去看，不知叫誰給偷去了。跟別人說了，都說，讓人偷了去更好，值不得多少錢，免災，吉利，長壽。媽說，沒人那麼傻，偷啥也沒有偷這個的。準是擱哪忘了，一時沒找到。咱們娘仨，一個賽一個「拉虎」，糊塗，忘性大。
這回，您再病，就往老家拉，叫村裡想念您的家裡家外街坊四鄰的人都看看您。別這些年也沒回家了，臨走也沒照個面，啞沒聲地就走了。
想吃我乾飯，不容易。好好的，吃不少吃，喝不少喝，心裡沒病死不了人。
您說那不行啊，誰也有「老」那一天。您有啥話跟兒子兒媳婦說不方便，就跟閨女我直截了當地說吧。
一年二年沒大事。快不行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晚。反正，發喪是給大夥看的，兒子、孫子，閨女，外孫子一大幫，也有當官的，也有掙錢的，一輩子不容易，也不能忒寒磣了。
我們姐倆對半拿。
這時，我聽正在說真正的嚴肅話題，就坐不住了。暫離了電腦，來到廳里，見老娘倆正在歪著身子，臉沖著臉，商量事哩。心想，平時正好沒的機會表心愿哩，這回當著娘倆，也像回事地說說。便鏗鏗鏘鏘地說，我是兒子，按老家傳統習俗，負責養老送終，到時候誰也不用，我自己負擔，義不容辭。媽說，啥辭？我說，我自己負擔您的養老送終，義不容辭，責無旁貸，聽明白了吧？兒媳婦也過來了，您放心，我們負責到底。母親說，咋還辭啊「帶」的？
母親說，你是書獃子，啥也不懂，到時候別讓人笑話。現在社會，有錢就行。把錢交給主事的，都齊了。
姐說，多少吹鼓手啊？我說，不怕熱鬧，越多越好。
我說，我把孝心盡在平時了，到那天，您可看不見也聽不見我趴在您身邊哭，「媽呀，我對不起您……」那是，哪方面都對得起了，可地球都知道。
姐說，好兒子不在多，一個頂十個。我說，好閨女也不在多，一個頂十個。
蘇老師在簽名贈書
文字蘇連碩 攝影周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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