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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母親的母親節,我的天空下起了雪

拉住媽媽的手

 2015央視春晚

劉和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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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暮秋,山禿,漫山堆積的落葉,無法掩蓋故鄉的倥傯貧瘠,赤條條樹榦,像一個個嗷嗷待哺茁壯的生命。

我的母親對著屋後山喊道:「娘,有個老頭叫我到他家去,他說他家有口糧吃。」

「那你就去了。」在山上勞作的姥姥沒有抬頭地回答道。

那時候正是「大躍進」,不堪回首的大荒年,響徹雲霄的口號,不敵現實的饑寒交迫,就在那年前夕,我的外公在修家鄉富灣水庫的時候,被活活地餓死了。

貧賤的年代,生命如草芥,我的姥姥說,當她收工後,發現媽媽已不在家,才想起之前她的話。

姥姥一陣恓惶,一陣悲涼。媽媽就這樣離開了家。

那年,她才六歲。

2

帶走母親的老頭,姓吳,喪偶,無嗣。沒到到他帶給了我的母親慘絕人寰的厄運。

白天,他在出工做活的時候,把幼小的母親栓在桌腿上。像小狗一樣栓著。到了晚上,他端起一張木凳給母親,指使她坐在門外,要像狗一樣給他家看門,言語恫嚇不許睡覺。

可憐瘦小的母親,不知反抗,也無從反抗。她說,每天夜裡,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依偎著門板 ,蜷縮著身體,就這樣盼著東方魚白,村口金家莊子的雞鳴……

母親說,老頭給她的口娘,比貓食還少,每天比在家時還餓肚子。

秋去冬來,吳老頭使喚母親每天生爐火,他自己烤著爐火,卻不許衣單身寒,早已凍的瑟瑟發抖的母親靠近。

一晚,天寒地凍,母親在生完爐火後,機械地端著木凳坐到戶外看門。不多時,老頭在火房大呼,「丫頭!過來!」

母親後來告訴我說,當時她還驚喜地思忖,他良心發現,讓她去烤火。

當母親滿懷歡喜又戰戰兢兢地來到火籠邊,卻在燁燁的火光下,發現老頭對她猙獰的笑,沒想到變態的他命令母親褪去單薄的衣服,兇殘地舉起燒得紅彤彤的火鉗,朝著母親幼小的身體烙下……

我的母親身體,至今還留下當年幾處疤痕。

今天的我們,已經無法想像母親當年幼小的身體與心靈受下的創傷。凄風苦雨人間煉獄,母親捱過了一個整年頭!

3

一日黃昏,殘陽如血,母親正在地頭拾掇秋收後的黃豆粒,驚喜見到姥姥去油坊換菜油途經,母親奮不顧身沖向姥姥,她手中的豆粒,拌著豆大的淚,砸落一地……

母女相擁,姥姥撫摩著母親身上的傷疤,心酸淚涌,看著一年來更加瘦小的她,血淚填膺,儼然拽著母親,沉重地走向暮歸的路。

母親又回到家,雖告別了非人的生活,卻沒有幼小的心靈應享有輕鬆與歡樂,伴隨她的依然是勞作與苦難。

母親同母異父五姐妹,她排行老二,那時候她既要帶妹妹,又要成為一個勞動力——石磙磨面供應一家人口糧。我的大姨,在她8歲那天,被一個白毛老奶奶就像當初帶走媽媽那樣被領養走了。只是我的大姨碰到了一個好人家,後被收做童養媳,後來18歲結婚後,風光地回了娘家。我的母親在家儼然就是大姐。

那時候正是「農業大會戰」,大人們個個要在生產隊里掙工分。母親就這樣整天背著妹妹,推著與她齊肩高的磨盤,早上磨,中午吃;中午磨,晚上吃。後來,姥姥再嫁。母親的四妹又來到世上,母親就背著四妹,拉著三妹,推著石磨,轉啊轉……

日復一日,母親未能象其他的孩子跨進學堂,磨盤碾走了她的童年。

4

光陰荏苒,到了鄉村「專業隊」的時代,母親已出落成高窕美麗的大姑娘了,也早已砥礪成生產隊的勞動好手。

一日中午收工時,我的爺爺對外公說:「把你的大丫頭給我家吧?」就這樣雙方父母代苞他們的婚姻。

父親那時是專業隊的會計,打得一手好算盤。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專業隊解體,父親丟了飯碗。

那些年,對於其他村民,父親「養尊處優」。沒想今日「包干到戶」,被直捋成老百姓,扛起鋤頭。

現實的落差,跌宕起伏。因為先前的「養尊處優」,父親落下懶惰的詬病。

父親母親結婚後,重活、累活、苦活,又一併落在母親的頭上。

我一直在心裡痛恨父親的懶惰,然而我善良愚痴的母親,一直在心裡偏袒她的丈夫,媽媽說,你爸原來是會計,沒幹過活。很多活,他干不動,也干不好,不如我干。

母親任勞任怨,說的「冠冕堂皇」,童年我的記憶里,我的家庭男女勞動力就顛倒過來。

母親每天堅強地扛起鋤頭,扛起家。而我的父親,活在樹蔭之下。他後來買了一台補鞋機,給鄉親們補鞋,記憶中父親每天有事沒事地就愛坐在補鞋機前,搖而搖,換得幾角煙酒錢。而那些體力重擔,比如砍柴等,「順理成章」地落在媽媽的身上。

直到今天,一度讓我想起媽媽一生的苦難,我就對父親深深的恨意。

5

在我求學的時候,記憶里在農閑時,母親總是在晚飯後,身披月光,或一盞昏黃的燈下,或在雞鳴後的清晨里,雙手不停地編織草簾。

每個集市母親總是挑著編製好的草簾去賣,換得微薄的收入勉強維持著家用。似乎一年365天,母親都穿梭在草簾架上。

編草簾的原料,是從山上砍回來的霸王草,它寬長的葉子兩邊帶著鋸齒,像刀刃一樣鋒利。母親的雙手,此次被劃破的傷口,新傷疊著舊痕。傷口沒有一天完整的癒合。

今天我依然想起,在那些寒冬的深夜,草上接著冰凌,母親哆嗦著身子,一刻不停地拋著滴水的梭子……

母親也因此患上嚴重的風濕病,每個清晨起床總是痛苦的呻吟。

多少辛酸的日日月月啊,母親為我為家遮擋著風雨,我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健康的成長。

母親常對我說:「不要跟別人比吃比穿,要用心讀書,一定要爭氣。」母親這些樸實的話一直激勵著我,催我上進。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讓我過早的懂得生活的艱辛。

6

白駒過隙。如今我已長大成人,身在深圳,每月按時寄錢回家,使母親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再也不用為生計勞苦奔波,只是母親身體固勞成疾,年邁漸下。

昨天母親打來電話說:「菜園裡的菜都長蟲子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兒,你什麼時候回來?」

父母在,不遠遊。今天我卻把父母丟在老家。

放下電話,想起母親的白髮,想起她那飽經風霜的臉,我的心,突然就象被鋼針扎了一下,很痛,很痛。

我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好好努力,增取在這早點買房,早點接媽媽過來,讓她好好安享晚年。

媽媽,您不是曾無意中說過,您很嚮往城裡人嗎?

這是一篇寫於2002年的舊作,原名《母親》。今天的我早已成為深圳人。母親於三年前來深定居。2017年夏天,母親突然中風,昏倒在蛇口沃爾瑪廣場處,當時幸被好心人打了120,被送往醫院。

在這特別想鳴謝這位好人,我不知道你是誰,也許你看不到這篇文章,但我在這真誠地向你道聲謝謝!感謝你當時救了我媽媽!

雖然,當時開顱手順做的很成功,後來,我的媽媽因此還是離開人世。

那是2018年冬,農曆十月廿一,母親在安徽老家農村的新居,永遠地閉上雙眼。下葬在生她養她的那片黃土地上。

山川慟哀!

媽媽走後,我一直想寫寫她故事,幾起落筆,最終都是潦草收場,怎麼也寫不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寫不好媽媽的故事,是情卻還是筆拙。只好找出這篇舊作,拙作。

今天是母親節,也是我今生過了第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

我心傷悲。

今生我們不會再見。

再見只是在夢中。

夢中淚濕沾巾。

我的母親,

我千呼萬喚,

可您再不應……

2018年5月13凌晨

謹以此文紀念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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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王楓橋,一個城市浪子,遊走在房產與文字間,迷失在現實之外。一壺歲月,無邊琴瑟。花開月落,人生如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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