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如何將數字運用得妙趣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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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字大明咒
梵音佛樂
龔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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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清和
【作者簡介】王清和,男,北京人,畢業於北京大學歷史系(獲學士、碩士學位)。現居住於美國。除歷史論著、譯著外,在海內外發表大量詩、散文、隨筆、評論等,曾在多家報刊有專欄(如中國《青年參考》、美國《僑報》《多維時報》《發現》雜誌等)。近年致力於文史研究,出版有《金瓶梅揭密市井私生活》《金瓶梅詞話》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舉凡風霜雷電、草木蟲魚、七情六慾、綺思旖念,天地萬物無不可入詩文。僅日常生活中常用的數字,「一」到「十」,再加上「百」「千」「萬」「億」,在文中如運用得當,自有一番獨特魅力。
(一)「記帳簿」的方式
清代宋起鳳的《核工記》,描寫長五分許桃墜上的微雕世界,「納須彌於芥子」,「計人凡七:僧四,客一,童一,卒一。宮室器具凡九:城一,樓一,招提一,浮屠一,舟一,閣一,爐灶一,鐘鼓各一。景凡七:山,水,林木,灘石四,星,月,燈光三。……」乾淨簡潔,學明代魏學洢《核舟記》的痕迹隱約可見,均採用「記帳簿」的方式,在平鋪直敘中,使人生神遊之感。
再如明代張岱的《湖心亭賞雪》:「……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連用三「一」,襯托「上下一白」;「痕」「點」「芥」「粒」幾個量詞使用精確,可謂「蘊宇宙於胸襟」。
數字入詩的例子最多,如唐李白的「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山中與幽人對酌》)、「一叫一聲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宣城見杜鵑花》),張祜的「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宮詞》),宋辛棄疾的「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西江月》),清黃景仁的「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雜感》)等,不勝枚舉。
元朝無名氏的散曲《雁兒落帶過得勝令》全用「一」字:
一年老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 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 一榻一身卧,一生一夢裡。 尋一夥相識,他一會咱一會,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
遊戲筆墨的數字韻文(詩、詞、曲等),如《金瓶梅詞話》第六十回中,吳大舅行的一個酒令:
一,百萬軍中捲白旗,二,天下豪傑少人知,
三,秦王斬了余元帥,四,罵得將軍無馬騎,
五,諕得吾今無口應,六,袞袞街頭脫去衣,
七,皂人頭上無白髮,八,分屍不得帶刀歸,
九,一丸好葯無人點,十,千載終須一撇離。
這是數字拆字謎,略作解釋:百字去白為一,天字少人為二,秦字斬余為三,罵字無馬為四,吾字無口為五,袞字去衣為六,皂字無白為七,分字無刀為八,丸字無點為九,千字去撇為十。
(二)將數字嵌入韻文中稱為「嵌數」
(1)按「一至十(百千萬)」的順序,為「順嵌」
如傳為宋邵康所作之「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金瓶梅詞話》第六十回中還有個「順嵌」的《江湖令》:
一舟二櫓,三人搖出四川河。五音六律,七人齊唱八仙歌。九十春光齊賞玩,十一十二慶元和。
再如元代無名氏的散曲【中呂?紅繡鞋】:
一兩句別人閑話,三四日不把門踏。五六日不來呵在誰家?七八遍買龜兒卦。久(諧音「九」)以後見他么,十分的憔悴煞。
(2)將數字由大到小嵌入詩中,是謂「逆(倒)嵌」
如《三遂平妖傳》第一回中的一篇寫景韻文:
十分俄然黑霧,九霄雲里星移。八方商旅,回店解卸行裝;七星北斗,天關高垂半側。綠(諧音「六」)楊蔭里,纜扁舟在紅蓼灘頭;五運光中,竟趕牛羊入圈。四方明亮,耀千里乾坤;三市夜橫涼氣。兩兩夫妻歸寶帳,一輪皎月照軍州。
《清平山堂話本?陰騭積善》與此類似:
十色俄分黑霧,九天雲里星移。八方商旅,歸店解卸行李;北斗七星,隱隱遮歸天外。六海釣叟,系船在紅蓼灘頭;五戶山邊,盡總牽牛羊入圈。四邊明月,照耀三清。邊廷兩塞動寒更,萬里長天如一色。
大家熟知的吳承恩《西遊記》,第三十六回有一首逆嵌七言詩:
十里長亭無客走,九重天上現星辰。
八河船隻皆收港,七千州縣盡關門。
六關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罷釣綸。
兩座樓頭鐘鼓響,一輪明月滿乾坤。
(3)混合順嵌與逆嵌,成為「環嵌」
如明代湯顯祖的戲劇《牡丹亭》第三十九出《如杭》中,有二曲【小措大】,即屬環嵌:
【小措大】喜的一宵恩愛,被功名二字驚開。好開懷這御酒三杯,放著四嬋娟人月在。立朝馬五更門外,聽六街里喧傳人氣概。七步才,蹬上了寒宮八寶台。沉醉了九重春色,便看花十里歸來。
【前腔】十年窗下,遇梅花凍九才開。夫貴妻榮,八字安排。敢你七香車穩情載,六宮宣你有朝拜,五花誥封你非分外。論四德,似你那三從結願諧。二指大泥金報喜,打一輪皂蓋飛來。
元人鄭光祖雜劇《倩女離魂》第三折有二曲,是環嵌的典範之作:
【十二月】元來是一枕南柯夢裡,和二三子文翰相知。他訪四科、習五常典禮,通六藝、有七步才識。憑八韻賦縱橫大筆,九天上得遂風雷。
【堯民歌】想十年身到鳳凰池,和九卿相八元輔勸金杯。他那七言詩六合里少人及,端的個五福全四氣備,占掄魁震三月春雷。雙親行先報喜,都為這一紙登科記。
作為一種修辭手法,使用數字也不可任意而為,否則會鬧出笑話。據《王直方詩話》載:王祈曾對蘇軾炫耀自己《竹詩》中的兩句:「葉垂千口劍,桿聳萬條槍。」蘇軾回答:「好則極好,只是十條竹竿一個葉也。」
數字入文,大都是在文言文或詩詞中,在白話文中很少成功的例子。我學陋識淺,看過和喜歡的文章有二。
一是魯迅的《秋夜》。《秋夜》是《野草》的開篇,《秋夜》的開篇則是:「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語句平淡,但重複中愈形突兀、奇譎。
另一篇是外國書,伏契克的《絞刑架下的報告》,其第三章「二六七號牢房」的開頭是:「從門口到窗戶七步,從窗戶到門口七步。這我知道。」記得讀這本書是在「文革」時期,書中洋溢的革命精神和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使我們這些當年的「紅小兵」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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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 、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花海神醫
※曹操的兩面性:殺恩人放了仇人,給我們職場人帶來什麼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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