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大言不慚的聊寫作

大言不慚的聊寫作

好久不寫自己的東西了,突然落筆也覺得無所適從。

上了大學以來,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我自己發明併名之為「寫作恐懼症」的東西總算好了一大半,在不斷的自我安慰與鼓勵中,「發病」次數也越來越少了,我為此大感欣慰,深深覺得自己也是有一點做「治癒系」小天使的天賦的。

這個「寫作恐懼症」由來頗為複雜,而且如今看來還是個慢性病。該病從初露端倪到第一次發病再到自以為藥石無醫的地步,很是經過了一番波折。一個人的自尊自信是如何一步步被摧毀的,在病灶發育期間也有了生動的展現。

一個人在社會中形象的塑造,看似是一個由內而外式的挑挑揀揀的展示,但按照偉大的馬哲辯證法,這也是一個內在reform的過程。我從很小就懂得這一點,所以我一向力圖對自己的社會形象有完全的掌控,因為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自我掌控力強大的表現。因此我也深知外人貼在我身上的標籤是如何的從「有思想」變成「偽文藝」,我寫的東西是如何從「靈氣十足」變成「華而不實」。而最令人痛苦的是,我明明知道這個過程的發生,卻不能對這個過程有任何的阻斷。

人類繼承自祖先的神經脈絡決定了,人必須從某件事情中獲得什麼,才能堅持下去。曾經我以為,寫作為我帶來心靈上的愉悅與快樂,同時伴隨著身邊人的讚許和鼓勵,所以寫作是我茶餘飯後作業前的消遣,而作文分數不過是附加的獎勵(因我的隨筆數量遠遠多於作文),帶著世俗的銅臭。直到我逐漸開始在作文寫作上碰壁,逐漸難以騙到老師的分數,我才恍然發現分數對於一個應試教育評分體系下的奴隸來說才是命根子。足夠的分數是溫飽線,只有溫飽了才能夠奔向精神富裕的小康。換言之,當你帶著精神的愉悅滿足的完成一篇創作,卻被不及格的分數回潑了一盆冷水,你先前享受的精神愉悅就會如同吸食鴉片的一晌偷歡,在此時給予你三倍的反噬。

我並不知道這種在我看來很奇特的經歷是否為普羅大眾所理解,反正幾年下來,寫作這一腦力活動對於我早已經從「Creation」(創造)變成「Excretion」(排泄),每寫一個字都要絞盡腦汁,在寫完之後有一種「終於結束了」的舒暢,並且並不會回頭看自己的造物一眼。

當然此病產生的頭號原因,在我看來乃是我自己的不學無術,怪不得別人。因為寫作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要有三大支柱:知識、練習與靈光。我一來不學無術,二來懶癌入骨,三來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憑什麼寫作?寫了又怎麼樣?裱在牆上任人戳脊梁骨嗎?「寫作恐懼症」在上大學後狠狠地發作過一次,起因就是我突然夢到我寫過的一篇自己極為滿意的作文,不僅只拿到了20多分,還收到了「華而不實,矯揉造作」的評語。除此之外也就罷了,還被老師珍藏起來,成為教訓後來人的反面典型,醒來後十分難過。

「華而不實」這四個字就像緊箍咒,帶給我的陰影是常人無法想像的。我記憶猶新的是,當年一篇得分奇低的作文,被老師批評「老毛病重犯」,語言太華麗含蓄,改卷老師沒有耐心看,可是天知道我那篇作文甚至沒有一個比喻,通篇運用了大家所倡導的「理科生的大白話」,我連「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這種水平的修辭都不敢塞進去。這一通評價砸的我暈頭轉向並不知所謂,十分委屈。

但是我並沒有怪罪應試教育作文體系的意思。因為對於一個制度的批判往往是制度中勝利者的專利。只有勝利者有資格高屋建瓴的發表議論,而失敗者不論如何有理有據,看起來都像懷著酸葡萄心理而發的滿腹牢騷,而不巧我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失敗者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接受失敗的結局,並試著走出失敗的陰影,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於是我在擺脫了作文之後,慢慢的開始了自愈的道路。自愈之路頗為繁瑣,不說也罷。不過是些閱讀寫作自我開導的老路,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用處不小。並且經過這一通折騰,我開始逐漸理解為什麼有那麼一些作家生前一篇作品都不發表,寧可讓他們腐爛在地下室。因為一旦暴露在陽光下,就意味著要接受世俗的考察,這對於一個自卑到骨子裡的人來說是天大的事,他會無時無刻不在身敗名裂的擔心中煎熬,這種煎熬會摧毀他拿起筆的勇氣。

但一個人是不能這麼懦弱的。要想避免評價,只有避免交往,而現代社會不存在隱士。所以想要寫作,就必須把自己的不學無術給人看,給人笑。並且在那之前,為了保護自己,我必須先給自己幾個耳光,把自己扇腫扇傷扇出老繭,才能坦然的把臉送出去給別人扇。好在本公眾號閱讀量向來低下,也算我的一個小小的寬慰。

寫作恐懼症的另一個病因,是不知不覺被灌輸的觀念,即非抨擊時事或社會反思或哲學思考的題材,統統是無用的,是應該被揉吧揉吧扔進下水道的精神垃圾,不,恐怕扔進下水道里都嫌它堵。然而作為一個永遠慢熱的人,立刻對一件事做出反應和完美的評價對我來說是無比困難的,在我還被迫不停地製造文學快餐的時候(文學上的垃圾食品),我發現我對一件事成熟的思慮永遠誕生在我表達完以後,這種表達既包括發言也包括時評文。我對一件事的評論往往需要長達一周乃至更長時間的發酵,表達時的電光火石間僅僅足夠我抓住思維的線頭織一件什麼都遮不住的內衣。

因此,我對於像快餐一樣的時事評論與聒噪的發言有一種生理性的厭惡,在我看來,那些即興的所謂的時事討論不過是思維的選秀場,人們在完全不覺得自己無知的情況下高談闊論。我想起《神探夏洛克》第一季的第一集中,夏洛克蹲在粉色衣裙的受害人身邊,憤怒的對站在門口的探員喊道:「閉嘴!」探員無辜的說我沒有說話啊,夏洛克回敬一句:「you are thinking!」在飽受「thinking」折磨的今天,我才對夏洛克感同身受,那些不嚴謹不系統沒有邏輯卻又好像很有道理的言論是多麼的污染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思維的碰撞是好的,但是河灘上的石頭撞一起和兩塊美玉撞一起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在我看來最好的思維交流是筆談,一個月一封信的慢吞吞的筆談,為雙方留下足夠的思維空間與學習的空餘,讓迸發的靈感誘導你落筆,划過紙面的筆鋒又激發你的靈感。

然而問題在於,除了深度的思考,人們就不該寫作了嗎?寫一篇歌頌風花雪月的詩詞或者戀愛的感慨就這麼拿不出手嗎?人類除了有愛智的基因,還有愛美的基因。「The powerful play goes on and you can contribute a verse.」沒有音樂和詩的生命不可想像,沒有美的生命不可想像。所以我們要允許一個人抒寫生活的情趣,人類要寫詩,寫小說,寫散文,寫昨夜的雨和今天的花,他應該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文字是供人類使用的工具而不是宣判他死刑的標尺。

對於嚴肅的思考,我們大可嚴厲一些,要求他深思熟慮,細緻斟酌,苛求到「的得地」全部分清的地步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些「思考「者必須接受批評和提議,因為有深度的作品就像傳統意義上的養兒子,摔摔打打才能成才。而對於美的創作,我們就可以稍稍寬容一點,首先允許它的存在,其次考慮用養女兒的方式來養,總要多見見漂亮小姐姐,才能學會打扮。(比喻不過一時興起,切勿上綱上線)

寫作!真是一件難事!可人活世上,問題是從來沒有斷過的。這人世荒唐也好精彩也罷,自己的生活總還是要一日三餐的這麼過下去。但如果有一天沒有問題可想了,如夢的人生又該如何醒過來?我還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沒有想通,想通了的問題過兩天也許又想不通了。這時才覺得,這隻破筆頭還是著實有那麼點用處的,好歹把我腦子裡的東西記錄下來,等到以後不論是燙燙剩飯還是再起爐灶,都有那麼點做飯的經驗可以參考,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了。

PS:關於「有趣的靈魂」的一點思考:

這個世界上是不缺俗人的,但大家都致力於尋找傳說中「有趣的靈魂」。最近一個小姑娘頻繁的在寫作中提到這個詞,讓我對這個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事實上,據我觀察,大部分人都是所謂的口嫌體正直,嘴上說著希望身邊的人有趣,但是真正有趣或比較有趣的人會遭到人們的一致抵抗。畢竟在「文藝青年」已經變成貶義詞的今天,你永遠不知道別人發在朋友圈的一首詩是有感而發還是純粹裝點門面,而一般人會選擇理解成後者。所以社交平台不發深度思考已經成為了我的社交原則,我用這種方式來避免一切我覺得麻煩的事情發生的可能。畢竟合適的話能說給合適的人聽是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MeditationsOn 的精彩文章:

TAG:Meditations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