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少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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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母親節活動中，不少幼兒園和小學孩子說，母親最想做的事是減肥，最拿手的菜是魚香肉絲、西紅柿炒蛋；最大的願望是自己學習努力。

其實，母親是沒有少女時代的。

我知道，這不符合科學規律，但從情感上說，這會是真的。

可能是跟「母親」這個詞有關，它太具有強烈象徵意義，強烈到讓人無法去想像，想像母親曾經也是個青澀的姑娘，會臉紅，愛美，20來歲的年紀，站在那裡，亭亭玉立。及至後來，她才談戀愛，結婚，成為父親的妻子，及至後來，她成為我的母親，

沒有少女時代的母親，在我印象中一開始就是成年，這個名詞的過分光環和習以為常的付出，讓我看不清母親本人，看不清中間的情感付出與如今我們之間的情感狀態。

甚至我發現，我不能稍微長久地注視母親。母親本人，究竟是怎樣的呢？

我不知道。

大概是童年帶著妹妹用小刀刮光了小樹樹皮後，被生氣的外婆跳著腳追，然後繞著房屋滿院子跑最終成功逃脫的那個小女孩吧；大概是念完書學裁剪、繡花然後給全家人做衣服的十多歲的那個少女吧，大概是被帥小伙看上然後騎著單車去看望的戀愛中的姑娘吧。

我不知道。

大概是忍受分家的公婆常常到門前破口大罵的那個兒媳吧，大概是與丈夫打架中無意撞上桌子血流一片，幾欲一把火燒掉一屋子煙草的老婆吧，大概是極度生氣時離家回娘家，田野中被背後放學趕來的三個孩子追的母親吧。

我不知道。

大概是說「我又不會怪你，幹嘛不跟我說實話呢？」「你姐覺得壓力太大，想離職考研。」「大概明年，我應該會回去幫你姐看孩子。」以及晚上九點半時電話中沉默後的那句「你吃飯了嗎？」的母親吧。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母親的少女時代。大多數事情我都缺席，大多數事情我未曾經歷，我始終心存愧疚而又無動於衷，然後又對這無動於衷心存愧疚。

與母親於生命中「相遇」的時候，母親已經26歲，如今又有20多年過去了，從無到有，從依賴到獨立，從朝夕相伴到目送遠離，年近五旬，從親密擁有到某種程度上的失去，我不知道母親心中的想法，也甚少問及。

我不知道母親的少女時代。隔著這1318公里的地理距離，13天未曾聯繫的時間距離，20多歲的年齡距，這些共同幻化成一種具體化的鴻溝，面對這鴻溝，當我嘗試看清母親時，我發現我看不清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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