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一道菜·媽媽等我回家吃飯的這幾日
光陰的故事
唱得響亮
楊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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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房子里又只剩下我一個。
媽媽來的這幾天里，每天有人給我開門，一回來就有好吃的，讓人不覺得在外面的辛苦。就算是積壓了幾天的委屈，也關在了門外。
然後我們坐在一起看電視劇。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坐下來看電視劇了。謝謝電視劇編劇巧妙或腦殘的編排，是媽媽傻樂的原因。
我承認，大概是自從我吃多了外面酒店餐館的飯菜以後，我吃菜變得更挑剔了。在某個年紀發現原來媽媽的廚藝並沒有小時候以為的那樣好，會變得挑剔。如今，越來越感覺到每天回家可以吃到媽媽做的飯菜是多麼多麼幸福的事情。所以，就不要再挑剔了吧！
晚飯的時候，媽媽端上了一盤菜放在我眼前。這道菜普通又不普通。味蕾常常通向兩個方向，一個是熟悉的過去，一個是未知的未來。這道菜吃在嘴裡，立馬朴回到小時候。
冬春季，小時候有一道菜一定會每餐準時擺放在菜的正中央。豬肉。如果這道菜能讓你聯想到至少20種做法，非常高興，你一定是拾村的忠實讀者。謝謝！因為村裡人吃豬肉和城市裡吃豬肉完全是兩種境界。
鄉下家養豬，都飽含了感情地一心要把豬圈裡的豬往怎麼好吃了餵養。
今天媽媽晚餐的驚喜菜，就是這道——肥豬肉炒菜頭干。
換個光線角度。
是不是看著平平無奇？
小時候這道菜為什麼會那麼好吃，是我至今都沒有找到奧妙的。
豬肉，選用油較多的那部分，肥的多過瘦的。因為此時豬肉完全是配角，不用擔心肥肉脂肪。也只有這樣，油把菜頭干燜軟，味道滲進去，（不由得菜頭干不服軟），菜頭乾的脆爽和被炸香的豬油搭配在一起，嚼在口裡，再一口新鮮的香甜米飯，這口感好到，酥到心尖，酥到骨子裡。
這道菜，宜往咸里去，總之不能淡。菜頭干，是有些糖分的，鹹的勢頭蓋過甜一些，才是正確的吃法。
有這道菜，我可以多吃兩碗米飯。好像不記得了是在吃飯，根本就是沖著那味道去的。
用「炒」這個字，未見得準確。你看這菜有嫩有焦，有白有黑，其實這有賴於豬油和火候的結合，在6分和7分之間徘徊，看相可能不足以打9.9分，可是吃起來，已經沒有更好的可以相比了。
媽媽看我吃得歡，次日又買了更多豬肉，做了一大盤。留著我一個人吃幾天。
菜頭干，就是菜頭肉晒成的干。
必須有多餘的菜頭，這意味著家裡要有夠勤勞種菜和收菜的媽媽。能趕上吃夠新鮮的之後，還有剩下的能算好天氣很好的時候，動手晒成菜頭干。菜頭肉要嫩，肉質決定著菜頭乾的品質。菜頭干從肉到葉子都可以做成干，要說做成什麼菜，請聯想至少20種。過去，這些年年有餘的菜和干，除了自留，就是送鄰居，送外地回家省親的人。回鄉下訪親的人們，對菜頭干往往情有獨鍾。
把新鮮的食材晒成乾的做法，最早應該是為著食物便於存放的目的。再後來才是口味的延展。向來飯來張口的小孩子不太懂時令變遷和食材有無，所以，像現在有媽媽做飯的我一樣，意味著總會有那麼一些驚喜出現。
菜頭乾的水分被幾月前的陽光奪走，等下鍋前，還是要在水裡浸泡後，肉腫脹一些。再瀝干。
豬肉往香了炸，幾乎是來自上一個季度的菜頭乾和新鮮的豬肉，通過火候結合一下，這味道，也叫一個「鮮」字。
說「鮮」，但應該吃上幾天，味道交融滲透得會更好。
就像不同的媽媽選的、曬的菜頭干會不同一樣，不同媽媽做的豬肉炒菜頭乾的味道都不盡相同。不管城市怎麼變，食材源怎麼變，吃在嘴裡的媽媽的味道，親切，熟悉。
那樣的媽媽，不是在酒精應酬考驗中過來的，也不是在商場叱吒中過來的，她曾經在鄉下老房子里替你接過書包，等待過你回家吃飯。
也許今天，她也在等你回家吃飯。
很久前，我開始學著為著愛，給我愛的人做飯。我漸漸明白那種時候的我有著樂於辛勞的滿足感。媽媽年輕時候每餐都做一桌子的菜，一家五口人，她都是在討好爸爸。只要爸爸不在外面應酬，桌子上永遠多了幾道菜。小時候的我對爸爸媽媽偶爾明顯的秀恩愛有些嫌棄。我是記得的，他們可能忘了。我越來越記得那時候又美又愛美的媽媽。到了我這，無論多少歲這基因我都不想丟掉呢。媽媽們真的不要誤解，其實孩子們從小喜歡媽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些所謂的為了撫養孩子，就把自己任意變得獃滯鬆散的借口還是少用了吧，讓當孩子的人會愧疚很久很久的。
其實想想很心酸。每天很忙的我，總是讓爸爸媽媽在等待中度過。過去想的是等我長大，可以保護他們。現在想的是等我下班，等我放假，帶他們去玩去吃好吃的。這幾天都是把媽媽放在家裡等我早上出門，天快黑回家。我不知道我還要讓他們等到什麼時候？ 我們一家人，為什麼非要分開生活？夾在現實的無奈和心中理想要去的地方之間，我真的不知道還要忍耐多久？
今天是母親節。
祝願我的媽媽、天下所有的媽媽，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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