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所給予的，我們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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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母親

歌德

儘管長時間沒有向你問安，

沒給你寫信，可是，別讓你心裡

產生懷疑，好像你兒子應有的

對你的深愛已經從我的胸中

消失。決非如此，就像那岩石，

在水底深深紮下永遠的萬年根，

它決不離開原處，哪怕是流水，

時而用風浪，時而用柔波從它

上面流過，使人們看不到它，

我對你的愛，也是如此離不開

我的胸中，儘管人生的長河，

時而受痛苦鞭笞，洶湧地卷過，

時而受歡樂的靜靜的撫愛，

遭到覆蓋和阻攔，使它不能

向太陽露面，不能映著四周圍

返照的陽光，在你這慈母的眼前

向你顯示你兒子是怎樣崇敬你

錢春綺 譯

《灰與黑的協奏曲一號：畫家母親肖像》，1871

詹姆斯·阿伯特·惠斯勒（James Abbott Whistler）

我常渴望一位母親

里爾克

我常渴望一位母親，

一位安詳的白髮婦人。

我的「我」才可在她的愛里生存；

她能融解那狂暴的仇恨，

它曾像冰一樣溜進我的心。

然後我們緊挨在一塊兒坐，

壁爐里微微嗡響著一團火。

我諦聽親愛的嘴唇說些什麼，靜謐飄忽在茶碗上面

恰如燈光周圍飛著一隻蛾。

綠原 譯

《夏爾潘蒂埃夫人和她的孩子》，1878

皮耶爾·奧古斯特·雷諾阿（Pierre-Auguste Renoir）

老母親之歌

葉芝

我在清晨起床，跪在火爐旁用力吹著爐膛

直到點點火星燃起，搖曳著紅光。

然後，擦洗器具，烘烤食物，打掃庭院

直到群星滿布，在天空眨眼窺探。

孩子們睡到很晚，沉迷夢鄉

為美麗的人兒整理華裝。

他們的日子在虛空中流淌，

只為那風吹散的長髮留一聲喟嘆。

而我必須要勞作，因為我老了，

那燃燒的火種也漸漸微弱，冷卻了。

傅浩 譯

《倫勃朗的母親》，1631

倫勃朗·哈爾曼松·凡·萊因

（ 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 ）

母親

保羅·策蘭

母親，悄悄驅邪，就在一旁，

她用暮色朦朧的手指觸摸我們，

她使林中空地更舒適，就像為了一群

在呼吸中嗅到晨風氣息的狍子。

我們機靈地走進生命之圈，

她應該在那裡，像個死神給人消災，

為我們拖延夜色，還不時

加快我們的旅程，當暴風雨來臨。

我們上路了，黎明的石頭人，

當她哈氣，前面出現一道門

而我們也要在等待中借來很多淚，

她所給予的，我們帶在身邊……

心驚時，她會默默在後面張望，

是否我們在外人面前露出了傷。

孟明 譯

《畫家和她的女兒》 ，1789

伊麗莎白·路易絲·維瑞·勒布倫

（ élisabeth Louise Vigée Le Brun ）

獻給母親蓓·海涅

海涅

我慣於昂首闊步，兩眼朝天，

我的性情也有點執拗倔強；

即使國王跟我面對面相望，

我也不會低垂下我的眼帘。

可是，慈母啊，我要對你直言：

儘管我的傲氣是如此剛強，

一到你的幸福的親切的身旁，

我常常感到自卑而畏縮不前。

你有滲透一切的、崇高的精神，

光芒四射，直飄向日月星辰，

是這種精神暗暗地征服了我？

回憶往事真使我感到難過，

我做錯許多事情，傷你的心，

那樣萬分愛我的慈母的好心！

錢春綺 譯

《噴泉旁的母親與小孩》，1901

巴勃羅·畢加索（ Pablo Picasso ）

出空（節選）

——紀念M.K.H *

希尼

她教給我的，她叔叔曾教過她：

劈開那最大的煤塊是多麼容易

如果你找到紋理和下錘的正確角度。

鬆快而迷人的敲擊，

吸收並消除了回聲，

教我劈擊，教我放鬆，

教我在錘和煤塊之間

勇於承受後果。她的教誨現在我仍在聽，

在黑煤塊背後擊打出富礦。

······

我想在一個空間轉著圈行走

空空蕩蕩，出自同一個源頭

在那裡被砍倒的栗子樹已失去它

在我們屋前香羅蘭樹籬中的立身之地。

白色的花栗鼠跳著，跳著，竄向高處。

我聽斧頭特異而準確的砍伐聲，樹的斷裂聲，嘆息聲

曾經那麼繁茂的樹

從震撼的樹梢開始全被摧毀。

深沉植根的樹早已死去，與我同年的

栗子樹從一個廣口瓶移入一個坑裡，

一個靈魂在分櫱直到永遠

沉默，在沉默之傾聽。

吳德安 譯

*M.K.H為希尼的母親瑪格麗·希尼。這是一組為紀念母親而寫的十四行詩，節選的是首尾兩首。

「出空」是愛爾蘭的一個歷史名詞，原意為「逐出出租地或租屋」，特指19世紀愛爾蘭地主把不繳租的農人趕出租屋，燒毀房子。詩人藉以表達母親去世後，感情上無家可歸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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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國際范兒

編輯：楊曉、穀雨

審核：李忠、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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