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惺惺相惜的王熙鳳與劉姥姥

文/苗月坤

【作者簡介】 苗月坤，女，筆名 頓悟一（花好月圓）。河北省定州人，教師，業餘文學愛好者，曾有散文於報刊、雜誌、微信平台等發表。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鳳姐是大觀園裡的操盤手，實權派人物，是職場白骨精；劉姥姥是一個鄉村老嫗。雖然兩個人都不識字，但出身有天壤之別。如果沒有那次劉姥姥的走親——打秋風，她們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可曹雪芹偏偏讓這兩個人交集頗多，還成了老鐵。

一、第一次交鋒，劉姥姥未雨綢繆，走親借貸

劉姥姥的女婿狗兒的父親王成，因貪戀王夫人娘家的勢力，與四大家族的王家連了宗。後來王成病故，兒子狗兒不會盤算過日子，又有點懶癌，日子越過越艱難，最後一家老小連過冬的棉衣都置辦不起了，狗兒就在家裡喝酒尋氣，窮人脾氣大！

劉姥姥一介女流見識多高！不但會省錢盤算過日子，還有法子筢錢，可惜話說到這份上，也沒點醒狗兒。狗兒說沒法子弄錢，又不能去偷，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劉姥姥早替狗兒指明了一條金光大道：去求金陵王家的二小姐王夫人，劉姥姥認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試甚事也幹不成。

劉姥姥還指出了問題所在：不是人家拿大，是你們臉皮薄不肯求人。

又進一步勸狗兒「他們家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現是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聽的說，如今上了年紀，越發憐貧恤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只怕這二姑太太還認得咱們。你何不走動走動，或者他念舊，有些好處，也未可知。要是他發一點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們腰都粗。」

劉姥姥做了詳細的市場調查和研究，有理有據，分析到位。接下來，劉姥姥知道女婿那副嘴臉上不了檯面，姑娘年輕也難買手賣腳。便自告奮勇攬下了這個活計。活兒是攔下來了，具體還得看怎麼操作可行。

首先，你得能見到真神。劉姥姥有勇有謀，先找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做敲門磚，見到了王熙鳳。可劉姥姥畢竟是鄉野人家，沒見過大世面，開始還別手別腳。蹭到角門前，可見劉姥姥這個職場新人心裡有多少無奈、卑微、還有些許勇敢。

劉姥姥對鳳姐家的豪華陳設和僕婦的華麗著裝亮花了眼，更加局促不安，彼時外孫板兒吵著要肉吃，劉姥姥一巴掌打下去，這一巴掌既是教訓板兒沒規矩，更多的則是掩飾心裡的慌亂吧。

見了鳳姐，兩人的精彩對話完全可以和現今的博鰲亞洲論壇相媲美，鳳姐最後一針見血，說賈府也艱難，指著賈府發財，沒門！劉姥姥半吞半吐，實話實說：「今日我帶了你侄兒來，也不為別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裡連吃的都沒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越沒個派頭兒，只得帶了你侄兒奔了你老來。」說著又教訓板兒來緩解壓力。

（劉姥姥，平兒和周瑞家的）

鳳姐又是怎樣人物，玻璃身子水晶心肝，早明白了，萬般話語歸於一句：我們也艱難，多的沒有，挪用丫頭做衣服的二十兩銀子給了劉姥姥，這點銀子對於賈府是毛毛雨，也就是一頓螃蟹宴的飯錢！可對於劉姥姥可是大彩頭。

一來二去，各顯身手，這一回劉姥姥完勝，籌到了二十兩銀子外加一吊錢的贊助。真真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可是小戶人家一年的過活！

劉姥姥臨走還忘不了給周瑞家的引薦費，儘管她看不上沒要，眼見劉姥姥多會辦事。

劉姥姥懷揣著沉甸甸的銀子回了家。劉姥姥會經營，沒有當「雞蛋「吃掉，而是」蛋生雞「置辦了田產。慢慢的豐衣足食起來，那個貧寒之家也交給劉姥姥掌管起來了吧？

（劉姥姥和王夫人）

二 、感情升溫，成了忘年交

二進榮國府，劉姥姥是來報恩的。帶來了各色新鮮蔬果，投了老太太的緣，給留下了。就留給了劉姥姥，眾人皆認為她是被人取笑的篾片，可不知眾人都醉我獨醒，賺足了大家滿滿的同情。

在第四十回史太君兩宴大觀園 金鴛鴦三宣牙牌令這一章回中，劉姥姥配合鳳姐和鴛鴦演了一出沒有樂器的喜劇。

一句：「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一個老母豬都不抬頭!」把一家大小主人哄的笑噴了，連平時木頭似的王夫人都忍不住笑了。當鴛鴦道歉時，劉姥姥知道這是逗賈母開心，不會放在心上。

劉姥姥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劉姥姥不認為自己是小丑，她認為這是一場喜劇：你幫了我，我就要為你付出。物質上我不能與你比肩，但精神上我唱一出逗你開心的喜劇，不覺得丟失了自尊，這是我的回報，公平交易，如此而已。在現今社會的談判桌上觥壺交錯，說出了多少人的無奈與辛酸。

且不管劉姥姥是否演戲，這一次她吃過了一輩子沒吃過的，見過了一輩子沒見過的，在大觀園裡大開眼界，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還得到了精神上和物質上的雙重回報：物質上，老太太給了新衣服，面果子，藥品，筆錠如意的錁子；王夫人給了一百兩銀子；鳳姐給了布匹，各樣內造點心，御用粳米，園裡的果子和乾果子，還有八兩銀子；平兒、鴛鴦、寶玉等也給了東西。精神上，劉姥姥得了鳳姐兒掌上明珠的命名權，這是多得的臉面！

鳳姐覺得女兒出生的日不好，劉姥姥忙笑道：這個正好就叫她巧姐兒，這叫做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這名字。她必長命百歲，日後長大了，各人成家立業或一日游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卻從這「巧」字上來。劉姥姥給如此的評語，鳳姐豈不喜出望外，兩個人由此成了忘年交。

三、感恩圖報，託孤成老鐵

劉姥姥不是一味只談便宜的庸人，她知恩圖報，當巧姐兒大難來時，劉姥姥出手相救。此處曹公和續書者有了嚴重分歧。曹公意思巧姐兒被狼舅奸兄賣到了煙花柳巷，劉姥姥重金贖出，給板兒做了媳婦。受儒家思想影響的續書者讓他隨平兒去了劉姥姥家，劉姥姥盛情款待，最後嫁給鄉紳之子。

不管哪種結果，都是在別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情況下，劉姥姥伸出了援手，救巧姐兒於水火之中，巧姐兒可是鳳姐一生的牽掛！至此，王熙鳳與劉姥姥成了真正的老鐵。

從她們幾次交鋒可以看出，劉姥姥若生在豪門，理家管財能力絲毫不遜於鳳姐。劉姥姥還略勝一籌，因為她比鳳姐心善，仁慈，捨得。如果放在現在，她們都是職場精英，鳳姐要是CEO，那劉姥姥就是第二個「老乾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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