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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水滸傳|第13回:林教頭雪夜入齊州 朱軍師霜晨破鱗陣

原標題:掃水滸傳|第13回:林教頭雪夜入齊州 朱軍師霜晨破鱗陣


文:都頭鄆哥。作者本名譚亞南,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人,自幼酷愛歷史,喜讀古典名著,尤嗜《水滸傳》。花費三年時間,著《掃水滸傳》以明志。


小說簡介:《掃水滸傳》,現代章回體小說。金聖嘆「腰斬」七十回本《水滸傳》續書,共五十回(譬如,續書第一回即為七十一回)。作者參考了關於宋江起義的諸多零星文獻記載和民間傳說,加以合理想像,力求還原梁山泊大聚義後由盛轉衰及梁山好漢歸宿的全過程。為與《水滸傳》原著契合,作者延續了古典小說中古白話的寫作風格,使人讀起來並無時代的錯亂感。


全書以盧俊義驚噩夢開篇,但所作之夢並非金氏所撰。講述梁山大聚義後,宋江、吳用等見天下大亂,又應推背圖上宋室將亡之讖語,遂決意據龍興之地,成王霸之業。一時間,東、西、南、北好漢,群雄並起。青、齊、單、濮諸州,烽火連天。戰官軍、誅豪強,天下響震。不料自洪太尉誤走妖魔後,張天師得華山陳摶之助,請得二十八星宿下界,收捕罡煞,延續宋祚。梁山好漢與星宿英雄的較量就此拉開序幕……


第八十三回 林教頭雪夜入齊州 朱軍師霜晨破鱗陣

話說宋江聽了花榮言語,看對面人馬時,只聽得一聲喚道:「哥哥莫慌,林衝來也!」宋江聽罷,喜從天降。見是林沖、穆弘、馬麟、鄧飛引著軍馬到來。當下擦身而過,林沖迎住譚勇,穆弘截住欒廷玉,馬麟、鄧飛雙斗譚仁,捉對廝殺,兩邊人馬混戰一處。譚勇與林沖鬥了五十餘合,不分勝敗。忽見後隊迭頭吶喊,原來是魯智深、武松、孔明、孔亮引步軍從背後殺來。譚勇等見又來了幾個好廝殺的,自料捉宋江無望,只得撥轉馬,奪路回寨去了。吳用便教眾人莫追,兩下合兵一處。


當下林沖對宋江道:「小弟來遲,不曾傷犯哥哥么?」宋江道:「多虧教頭趕來,不曾傷著。」便問林沖等怎生到此。林沖道:「小弟等在譚氏寨西面屯紮,見南寨上飛起號炮,料想必是哥哥與譚氏寨交手。正要起兵相助,忽見那寨上又響起第二炮,我等背後突然殺出官軍兵馬。小弟等被纏住,急切脫身不得。廝殺良久,又聽得第三聲炮響,那官軍如得令一般,自行退去。小弟恐哥哥有失,便未追趕,徑奔南寨來,不想路上得遇哥哥。」問魯智深、武松時,也是如此說。吳用道:「眼見得是譚氏寨先已調援軍埋伏,意在掣肘我東西兩路兵馬,那廝真箇刁滑!」


眾人正說間,只見小校來報:「關勝頭領已打破章丘縣,親斬了知縣畢展。楊雄、石秀、鄒淵、鄒潤四位頭領已在章丘縣內,特來請眾頭領前去。」宋江、吳用見說,心中稍安,便引眾投章丘縣來。


原來那日關勝攻打譚氏寨失利,眾人四散。除戴宗回山寨外,其餘頭領陸續逃回青州。過了數日,接得梁山來信,知宋江親自引兵征討譚氏寨。信中教關勝等好生將息,日後進取之事,可相機而行,不必拘泥。關勝見信,心下大慰,示與眾人道:「公明哥哥今番帶兵親打譚氏寨,想那寨子亡日不遠了。前番我等行軍時,見章丘縣守備鬆弛,兵卒懈怠。諸位休辭勞苦,隨我星夜去打破那縣城,一為宣贊、王英兄弟報仇,二可與公明哥哥呼應。」眾人稱是。


當時關勝點起劉唐、張順、郝思文三位頭領,留張橫、燕順、鄭天壽守城。連夜急行軍,人銜枚,馬裹蹄,飛奔章丘縣。黎明時分,直抵城下。關勝一聲令下,劉唐、張順身先士卒,奮勇先登,小嘍啰潮湧攻城,頃刻間城頭滿是梁山兵。城池既破,關勝一馬當先,殺入縣衙。親提知縣畢展出來,斬首示眾,以祭宣贊、王英在天之靈。又教小嘍啰報與宋江得知,不在話下。


回說宋江、吳用等到了章丘縣外,眾頭領出郭相迎。只見關勝伏地請罪道:「小弟攻打譚氏寨失利,損兵折將,請哥哥責罰。」宋江忙扶起道:「賢弟何出此言?勝敗乃兵家常事。此番若不是賢弟打下此縣,大軍恐無立足之地。」關勝稱謝。當時眾頭領入城。


次日,秦明、戴宗、樊瑞、張清陸續逃到章丘。是夜,眾頭領於縣衙聚集,商議軍情重事。宋江問計,眾頭領皆愁眉緊鎖,低頭沉思。只見豹子頭林衝出列拱手道:「小弟倒有一計,不知可否?」宋江、吳用聽罷,忙問是何計策。林沖道:「小弟昨夜與官軍混戰,生擒一員將官,名喚真佐梁。小弟詢問得知,原來昨夜那隊官兵乃是齊州軍馬,接了譚氏寨密信,阻攔我等救援。小弟待那人以禮,曉以大義。那真佐梁心生感激,情願入伙。據他說起,齊州知州張勱與譚保義本是結拜兄弟,兩人相交甚篤。後張勱中了進士,得做齊州知州,便向朝廷保舉,設立譚氏寨,招募鄉兵,助其外出征伐。那張勱聞知我等兵打譚氏寨,恐齊州有失,已將本城精銳調往城外東、西、南三面拒守。齊州北依濟水,張勱倚為天險。因此北面只設少許軍兵守衛,城內皆是羸弱老卒。依小弟之意,可仿大唐李愬雪夜入蔡州生擒吳元濟的事,以真佐梁為嚮導,小弟率精銳之士北渡濟水,乘虛直搗齊州,活捉張勱。到時我等據有齊州、章丘兩地,東西兩面圍困,譚氏寨腹背受敵,便易破了。哥哥以為如何?」


宋江聽罷,拍掌道:「林教頭膽略過人,深通兵法,真有古良將之風,此計大妙!」吳用道:「此計雖出其不意,但軍懸於外,若稍有差池,悔之晚矣。」林沖道:「軍師勿憂,我觀真佐梁乃誠心歸降,此人對齊州各處形勢了如指掌,有他作嚮導,可保無虞。自古:『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小弟願親領軍馬前去,雖死無怨!」宋江道:「既如此,便勞林教頭親自走一遭。只是眼下眾兄弟剛經大戰,均已疲乏。我已派戴宗星夜回山調兵來援,不日即到,那時便可動身。」林沖應了。當時關勝教備下筵席,眾好漢見主意已定,心無掛礙。便開懷暢飲,盡歡而散。


不出三日,戴宗引史進、解珍、解寶、朱武、孫立、黃信、扈三娘七位頭領,率五千軍馬來到章丘。宋江、吳用與眾人商議,教關勝、劉唐、張順、郝思文、鄒淵、鄒潤回青州鎮守;樊瑞著傷,教小校用暖轎載了,送回大寨休養;林沖率史進、解珍、解寶、馬麟、鄧飛、扈三娘、真佐梁共是八位頭領,點起三千精銳兵士,依計行事。眾人各自領命去了。


不說關勝、樊瑞兩路,且說林沖為防機謀泄露,除幾個機密頭領外,大眾均不知曉。此時已是十一月間,正值嚴冬。那日彤雲密布,朔風漸起。才及申時,天色便已昏黑,卻早紛紛揚揚卷下漫天大雪來。林沖見了,心中喜道:「天公助我!」當下便教眾人頭戴白氈笠,上下盡著白衣,隨身只帶三日乾糧。全軍扎束停當,便趁夜色掩護,悄無聲息,徑奔遙牆鎮而行。一路上,眾人見那雪下得愈發緊了。

當夜酉牌時分,一眾早到遙牆鎮外。林沖暗地裡喚馬麟、鄧飛引三百小嘍啰各持短刀潛入鎮內,彷如從天而降。那戍守軍卒尚在夢裡,便做了糊塗鬼。林沖等於鎮外聽得哨聲響,知已得手,便引眾人穿鎮而過,馬不停蹄,直到濟水岸邊。那時節,濟水雖已冰封,卻不甚結實。稍有不慎,冰面破裂,即落入冰窟之中。林沖集眾頭領商議,自引史進、扈三娘、真佐梁為第一隊,解珍、解寶為第二隊,馬麟、鄧飛為第三隊,各引一千軍士,分作三處渡河,都到對岸取齊。計議已定,三千人馬霎時分作左、中、右三隊,履著薄冰,飛也似渡過濟水。查點人數,落水者七八十人。當時軍情緊急,耽擱不得,大眾無暇感嘆,徑投馬店村來。


彼時雪若鵝毛,朔風狂吼,眾人對面幾不可見。幸得真佐梁熟知地理路徑,引著眾人,冒雪前行。將近馬店村時,雪已沒踝。眾人踏在雪上,咯吱作響。吃馬店村望台上戍卒發覺,正待叫喊,解珍、解寶鋼叉早已飛出,將那戍卒戳下台來,墜沒雪中。林沖見了,一馬當先,引眾沖入村內,逢兵便砍,遇敵便斫,將那村內三五十戍卒,殺得罄盡,濺得滿地都是紅雪。當下林沖傳令稍事歇息,人食乾糧,馬整鞍韉。未及半個時辰,再次催促趕路。眾人見那雪越下越大,前路莫測,都耐不住性子,詢問何往。林沖正色道:「入齊州,捉張勱!」眾頭目並嘍啰聽罷,踟躕不前,各有懼色。林沖教史進傳下號令:「如有畏縮不前及臨陣脫逃者,依山寨十七戒律六十八斬,殺無赦!」眾人心頭凜凜,只得一勁兒向前而行。


是夜,彤雲四合,風怒雪緊。林沖等踏著碎瓊亂玉,折道奔齊州城來。天寒地凍,四野漆黑,一眾人馬緊隨真佐梁,只顧向前。呼吸瞬凝,鬚髮皆白。有那身子弱些的,登時凍死在路旁。眾人掙扎著行了十餘里,重複到得濟水邊。此時冰已堅凝,便都作一處渡河。前軍爬上河畔高處,忽見前面紮下一座營寨。林沖忙教眾人住腳,隨即喚扈三娘前去探營。不移時,扈三娘回報道:「營內並無一人,卻是座空寨。」


看官,你道為何?原來那張勱只派齊州統制官引一千官兵在濟水河畔紮下營盤,當夜風大雪緊,帳篷吃吹倒、壓塌數處。那統制禁不得寒冷,更兼手下抱怨,便引官兵入城避雪去了。當時林沖等穿過空營,一地裡又行了五七里路,大雪中隱隱現出齊州城。卻吃了一驚,只見城外屍骸滿地,男女老幼,橫七豎八,皆已凍死--城外舊有數百人家,因那統制官要建營寨,便把屋子強行拆毀,亦不許百姓入城。百姓無容身之地,只得在風雪中聽憑凍餒而死。古人有八句詩道:


風攪長空寒骨生,光於曉色報窗明。


江湖不見飛禽影,岩谷時聞折竹聲。


巢穴幾多相似處,路歧兼得一般平。


擁袍公子休言冷,中有樵夫跣足行。


當下眾頭領見了,無不忿怒。當時直衝到齊州城腳,看城上時,不見一人。那守城軍士,為躲避風雪,都在望敵樓睡了。林沖便對解珍、解寶道:「兩位兄弟原是獵戶出身,可引善攀岩爬壁的孩兒們悄悄爬上城去,打開城門,迎大軍入城。只有一事,須神不知鬼不覺,不可驚動城內。」二人拱手道:「哥哥放心。」當下選了三二十個善攀爬的小嘍啰,拴束妥當,各將撓鉤向城頭拋定。彼時風雪未停,二解當先,攀爬上城。林沖等向上望去,都捏了一把汗。不移時,二人身影沒於城頭。眾嘍啰見了,魚貫登城。約莫一炷香工夫,只聞得城門傳來吱吱呀呀聲響,林沖等看時,果是解珍、解寶兩兄弟開了城門,守門軍士早被殺盡。當下樑山兵潮湧入城,如入無人之境。


卻說那雪整整下了一夜,比及天明雪停時,地面積雪已有三尺多深。齊州城內已儘是梁山軍馬,團團圍定州衙。衙役唬得只恨爺娘少生了兩隻腳,飛奔至張勱卧榻前呼喊搖喚。那張勱兀自睡哩,吃人搖喚,心中老大不快意。當不得衙役呼喊,惺忪睡眼,只得起身。正要開口叫罵,只聽衙役告道:「大......大人,梁山賊......賊人入城了!」張勱笑道:「休得胡言亂語,那梁山賊人已被譚氏寨軍馬殺得大敗,想其此時已龜縮於水窪之內,何來到此?」

話音未落,只見管家慌急入來告道:「梁山賊人打進城了!」張勱又笑道:「你怎地也昏頭了?齊州城有重兵守衛,固若金湯,賊兵難道從天上掉下來的?」正待重複躺下,又見齊州主簿三步並作兩步,慌急入來告道:「不好了,梁山賊人已殺到衙外了!」張勱聽了,心頭怒起,從床上躍起罵道:「你這廝又來胡說,擾亂軍心。待我出去看一看,若有半句虛假,定饒你不得!」說罷,披衣而出。


尚未行到衙門口,只聽得牆外似有千萬人之聲,震天價喊道:「休教走了張勱!」把那張勱唬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腳下如踩了棉絮一般,動彈不得。失聲道:「這......這......」正挪不動腳,只聽轟然一聲響,州衙大門已被撞開,飛進一物。張勱忙看時,卻是齊州統制之頭,血淥淥地滾到腳下。林沖當先搶入,左有史進,右有扈三娘,一齊殺將進來。當時殺盡衙兵,把張勱一索捆翻。林沖一面教扈三娘於府衙中搜尋兵符,誘城外帶兵將官回到城內。一面教史進飛馬去章丘報知宋江消息。解珍、解寶、馬麟、鄧飛、真佐梁已自封存府庫錢糧,招降城內殘餘兵馬,安撫百姓,城內秩序如初。


再說史進快馬加鞭奔章丘來,行了十餘里,撞見一人飛奔而來,正是神行太保戴宗。兩下相見,史進便把打破齊州之事說了。戴宗道:「公明哥哥放心不下,派我前來打探。今齊州已破,真乃山寨之幸!」便叫史進棄了馬,作起神行法,兩個共投章丘來,當日即到。宋江、吳用等得知襲取齊州,生擒張勱,喜不自勝。吳用道:「既已生獲張勱,我等何不以之為餌,誘譚氏寨軍馬出來?只有一事打緊,那譚氏寨魚鱗陣如何破之,需得想良策方好。」


只見朱武道:「小弟昨日聽得軍師所說那魚鱗陣,想了一夜,已有破敵之法。」眾人忙問何法。朱武道:「譚氏寨所用陣法實為中土魚鱗之陣,只是軍械戰法,乃是西方所有。小弟曾觀杜遷兄弟先祖所留《經行記》,內里便曾記載這陣法。此陣雖環環相扣,刀槍不入,然行動遲緩,背後空虛。小弟尋思,若調呼延灼兄長前來,如此如此......破那魚鱗陣有何難哉!」宋江聽罷,挽朱武手道:「此計若成,眾兄弟之仇可報也!」當下吳用便喚史進、楊雄、石秀三個星夜趕赴東平府,調換呼延灼、韓滔、彭玘前來。戴宗回梁山泊準備相關事宜。朱武自打扮成書生模樣,引著幾個心腹嘍啰,星夜繞道潛去齊州協助林沖,依計行事。分撥已定,眾頭領依吩咐各去。


當夜戌牌時分,朱武等已到齊州。當日扈三娘守城,見是朱武,忙教軍士開城迎入。當時與林沖等相見,林沖備說已賺得城外官軍將領入齊州,現均已擒拿,押在牢內。真佐梁、馬麟、鄧飛各持兵符招降城外官兵,那些官兵本就是朝廷招募而來,自古道:『有奶便是娘,有錢便是爺。』那管得上頭是誰?當下均投戈願降。朱武聽罷,大喜道:「兄長此番不但破齊州,擒張勱,立下奇功。更使山寨有法敗那譚氏寨了!」便對林沖、扈三娘、二解等說了那條計策,林沖等亦喜,便設筵為朱武接風,自吩咐人依計而行。


回說譚氏寨自那日大敗梁山後,計點已斬得梁山賊目六員,嘍啰五千餘人。寨內上下皆喜,一連三日,擺宴慶賀。那晚眾人聚集一處商議,譚智道:「此番賊人雖敗,然根本未傷,宋江也未捉得。賊人定會捲土重來,不可不防。」甘尼克斯笑道:「區區梁山鼠輩,便是傾巢而來又待怎地!我等魚鱗陣照樣殺他個片甲不留。」譚勇道:「教師不可掉以輕心,大哥說得有理。梁山智勇之士極多,那日我與欒教師、三哥去追宋江,便吃那豹子頭林沖等攔阻,因此功虧一簣。」譚三娘道:「據探子回報,那日梁山敗後並未回山,卻打破了章丘縣。現屯聚在彼,不見動靜,其心難測。」譚保義正色道:「既如此,我等萬勿大意,速速整修寨柵。嚴兒加緊打造防禦器械,以備不時之需。再修書與齊州張知州,請他申奏朝廷,調選精兵強將相助討賊。」眾人稱是。


正說間,有寨兵來報:「齊州張知州處遣人來。」譚保義聽了,忙教喚入。眾人看時,只見那人渾身血污,衣甲殘破。甫入帳內,撲翻身下拜道:「梁山泊賊人慾渡濟水偷襲齊州,卻與張知州遭遇,兩下激戰。不想賊人勢大,反將張知州困在白雲湖。小的拚死突圍,還望保義速速發兵相救!」眾人聽罷,都吃一驚。當下那人呈上書信,眾人看了,果是張勱親筆所書。譚仁道:「梁山賊人連日不見動靜,原來另有所圖!」譚保義道:「休說閑話,我等宜火速發兵去救。若張知州有失,不是耍處!」言罷,便要親自引軍前去。


只見譚智勸道:「父親莫急,孫子云:『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慍而致戰。』兒子觀這信卻有老大脫卯處。」譚保義聽罷,便問有何脫卯處。譚智道:「張知州往日討賊時,必先修書知會我等協力討捕。今者不見一人前來,此一也。適才看那書信,字體工整,不曾有偏差。人若匆忙寫時,豈能如此工整?想那顏真卿作《祭侄文稿》,便知端倪,此二也。往昔張知州送信均派心腹人來,今卻見這人面生得很,此三也。如此三疑,豈能不作計較?」


譚保義聽得這話,便問送信人有何話說。那人道:「小人真真切切是張知州派來求援的,今日知州引軍馬巡視各戍守之地,正行到遙牆鎮。忽接得報說,梁山賊人相距只五里遠近,人馬遮天蓋地,不計其數。知州聞聽,便教取過紙筆,修了此書。方才罷筆,梁山兵已急襲而至,四面圍定。兩下交戰,叵耐賊徒來勢兇猛,亂箭射來,知州心腹為遮護大人,中箭身死。知州便將此信託付小人,自領兵向東殺去。賊人一心要捉知州,因此小人抽個空當,望西奔出,前來報信。小人本是斥候,往日並不曾來送過信,但卻知曉路途,因此到來。」


眾人聽了,正自沉吟,又見探馬報道:「正北上白雲湖聞得喊殺聲。黑夜模糊,不知端倪。」譚保義聽罷,便對譚智道:「我兒休要疑慮,眼見得張知州有難,我等豈可坐視不救?」譚智道:「雖如此說,父親不可親犯險地,恐賊人乘虛來劫寨。」甘尼克斯道:「不用勞動保義,我只乞請二將,隨我引四千魚鱗甲士,定要救出張知州。」當下欒廷玉、譚仁、譚勇同聲願往。譚保義道:「欒教師且留下鎮守本寨,防賊人來襲。」當時甘尼克斯、譚仁、譚勇三個即刻動身去了。

三位英雄拴束停當,各自帶了軍器,上得馬來。火速點起四千甲士,均手持長盾,背插標槍,腰懸闊劍,手持火把,分作前後左右四隊。送信人在前,當先引路。甘尼克斯同眾人上馬,風馳電掣般望北殺來。一路馬不停蹄,將近白雲湖時,天色似明未明,將及破曉。月色朦朧,霜華遍地。前面隱隱傳來喊殺之聲,甘尼克斯催促加緊步伐。約莫行了三二里路程,果見前方官兵正與梁山賊兵戰作一處,譚仁忙揮甲士掩殺過去。賊眾見了,無心戀戰,向北落荒而走。譚勇望見官軍為首的正是齊州知州張勱,便呼喚其名。豈料那張勱卻似未聞一般,帶官兵直追入黑影里去了。


譚勇等見了,隨後趕去。又行不過二里,喊殺之聲全無。甘尼克斯心下疑惑,忙喚送信人詢問,黑影里早不見了那人。甘尼克斯情知中計,急教回舊路。行不百十步,只聽四下里金鼓齊鳴,喊聲震地。舉火把照時,只見左、右、後三面密密的都是馬軍,馬帶馬甲,只露得四蹄著地;人披鐵鎧,只見到一對眼睛。甘尼克斯忙令甲士投擲標槍過去,不料都吃對面鎧甲遮護住了,損傷頗微。那馬隊各攜弓箭,卻朝這邊射來。譚勇急教布起魚鱗陣,擋那弓箭。猛聽得一聲炮響,那馬隊不再放箭,卻分散開來。譚氏寨甲士自盾牌縫內向外張時,見馬匹間各有鐵索相連,環環相扣,猛地沖將過來。魚鱗陣吃那一衝,結陣不住,紛紛潰散。譚仁等傳令眾人休慌,那些甲士身不由己,當下被馬隊裹挾前奔。只聽得轟然裂響,前隊甲士盡皆無蹤。


原來宋江、吳用教呼延灼、韓滔、彭玘引連環馬隊圍三闋一,只空出北面。那北面正是白雲湖所在。當下譚氏寨兵將吃趕入湖泊,那些甲士走了許久路程,腳下生汗,鞋底濕透。甫觸及冰面,鞋底與湖面粘作一處,寸步難行。更兼甲胄盾牌沉重,那四千人盡數立在冰上,湖面怎禁得住?當時砰然裂開,落水者不計其數。看官聽說,那日朱武定下計策,教林沖等將張勱塞了口,捆縛了綁在馬上。又教一百個小嘍啰扮作官軍,與梁山兵假裝廝殺。擂鼓吶喊,以壯聲勢,裝作真的一般,騙過譚氏寨耳目。再喚山寨一機靈小頭目,扮作求援之人,賺譚氏寨軍馬到白雲湖。呼延灼等那年攻梁山時連環馬一應器械尚在,便星夜趕來,在此設伏。此乃瓮中捉鱉之計,果然得手。


當下那四千甲士被逼到湖中。落水的,湖水砭骨冰冷,吃凍死、溺死無數。未落水的,被連環馬軍望湖內亂箭齊發,射死大半。餘下掙扎得上岸欲逃的,被小嘍啰長槍、朴刀齊施,盡數戳死。甘尼克斯、譚仁、譚勇三個,飛馬躍出連環馬陣,慌不擇路,投西北便走。只見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孔明、孔亮引步兵攔腰殺來,高喝道:「你等撮鳥,待走到那裡去?」當時魯智深攔住譚仁、武松截住譚勇,馬步廝鬥。


甘尼克斯見了,正要上前相助,只聽右面一聲鑼響,宋江、朱武居中,左邊呂方、秦明、張清,右手郭盛、花榮、穆弘,引軍馬殺到。甘尼克斯忿怒,持盾挺槍,直取宋江。早吃秦明、花榮兩個攔住。甘尼克斯此時已是捨死忘生,毫不怯懼,力斗二將,三騎馬轉燈般廝殺。張清忿前日之仇,勒馬陣前,右手取出一顆石子來,望甘尼克斯頭面便打。甘尼克斯急閃,那石子順肋窩縫擦將過去。秦明見了,舞起狼牙棍直取甘尼克斯上三路,花榮待要挺槍取其下三路時,甘尼克斯早縱馬跳出圈子,奪路飛逃。又吃呂方、郭盛兩個纏住,舞雙戟直刺過來,惹得甘尼克斯性起,掄手中盾牌直砸過去,只聽得吱呀刺耳之聲,火星飛迸。呂方、郭盛兩個戟鋒缺落,都吃了一驚。


花榮看見,恐怕輸了兩個,忙左手取弓,右手搭箭,望甘尼克斯射去。甘尼克斯聽得腦後弓弦響,急閃時,一箭飛過,頭盔跌落塵埃。甘尼克斯披頭散髮,無心戀戰,撥馬便走。這邊秦明、穆弘雙騎趕上,拍馬纏住。斗無五七合,花榮亦到。此時饒你甘尼克斯有三頭六臂,通天的本領,也無可奈何,只辦得架隔遮攔。只見左邊穆弘刀起,奮力劈來,甘尼克斯急舉盾牌相迎,火星四濺。右邊花榮鐵槍如蟠龍般纏住甘尼克斯標槍,甘尼克斯左右開弓,交戰正酣。不防秦明虎吼一聲,舞狼牙棍乘隙直砸下來,把一個能征慣戰的猛將甘尼克斯,打得頭顱粉碎。倒撞下馬,死於非命。


那邊譚仁、譚勇見甘尼克斯身死,皆無斗心。譚勇抽空取出弓來,望武松虛扯一扯,喝聲:「著!」武松急閃,卻不見箭到。趁那空當,譚勇拖地跳出圈子,解了譚仁之困,兩個拍馬望北衝突去了。


秦明是個急性的人,正殺得手順。驀地望見二人飛逃,心念舊日之恨,怎肯干休,厲聲喝道:「仇人休走!」策馬直追過去。宋江等恐他有失,忙隨後接應。此時天已放亮,曙光初現。未及數里,譚勇、譚仁已奔到濟水岸畔。見秦明單騎追來,背後大軍緊隨,只得策馬望對岸奔去。當時譚勇卻才奔過對岸來,回頭卻不見了譚仁。原來譚仁馬滑,行至河中,一個趔趄,人仰馬翻。譚勇正要回救,只見秦明躍馬飛落河面。這一落不打緊,只聽得冰面響起碎裂之聲,秦明身後冰面紛紛裂開。唬的秦明也顧不得譚仁,策馬狂奔過岸,一路只聽得腦後冰裂之聲不絕。


原來這濟水卻才結冰,前幾日大雪過後,接連幾日晴朗,氣溫轉暖,那冰不甚結實。吃譚仁、秦明先後重壓,冰面破裂。斷冰雜流,連綿不絕,民間喚做「蹙凌水。」當下冰面碎裂,譚仁連人帶馬跌入河中,被冰水沖走。宋江等趕到時,只叫得苦。原來數里冰面,盡數破碎,人馬倉促間不得渡過,對岸只剩譚勇、秦明兩個,正是冤家路窄。


當下譚勇見甘尼克斯身死,哥哥不知所蹤,不由勃然大怒,掄手中陌刀徑奔秦明。秦明惱恨前敗之恥,逞大勝之威,舞手中狼牙棍來迎譚勇。此時旭日初升,冰霜方融。河邊踏一片寒冰,岸畔涌兩條殺氣。兩個各賭平生本事,一來一往,斗到四五十合,不分勝敗。宋江等見了,只叫得連珠箭的苦。原來秦明本事卻敵不過譚勇,五十合前尚可支撐,五十合後棍法漸漸亂了。只是那火爆性子兀自不肯服輸,仍復狠命廝撲。花榮欲放箭相助,卻苦相距過遠,兩個已在射程之外,只好望洋興嘆。

看看對岸兩個又鬥了三四十合,秦明真箇抵擋不住,只得撥轉馬頭,沿河而逃。譚勇到了此際,怎肯善罷甘休?把陌刀就事環上帶住,勒定馬。左手拈弓,右手抽出三支箭來,拽滿弓,覷得親切,望秦明連珠三箭射去。秦明聽得腦後弓弦響,忙伏在馬背上,躲過上、中二箭。不想末後一箭,正中秦明馬尻。那馬負疼,咆哮一聲,將秦明掀翻在地。秦明掙紮起,急回頭看時,譚勇一馬早到。寒鋒閃過,霹靂火身首異處,頸血狂噴,那顆頭骨碌碌滾下河堤去了。譚勇霍地下馬,走到河堤,提了秦明首級。望對岸梁山眾人看了一眼,重複上馬而去。宋江等見了,跌足哀嘆,千賊萬賊地罵,卻束手無策,只得眼睜睜望著譚勇去了。


再說宋江等溯河而上,行過數里,方尋得冰封之處。急教小嘍啰過河,將秦明無頭屍首扛回。宋江見了,心中愈怒,便要追趕譚勇。朱武勸道:「哥哥不可,想那譚勇早已逃走,追去也是徒然。依小弟想,其終將回譚氏寨去,我等守株待兔,還怕他上天入地不成?且先回章丘,再作計較。」花榮等亦相勸。宋江又氣又怒,當時便覺得身體沉重,只得率眾頭領,帶了繳獲物事,取路回到章丘。


是夜,宋江只覺得神思倦怠,全身燥熱,已自言語不得。吳用與眾頭領商議,打譚氏寨之事只好暫罷。宋江病重,此間又無甚良醫,需送回山休養,由安道全醫治。當時吳用便留呼延灼、韓滔、彭玘引五千兵鎮守章丘;調黃信、孫立引五千兵去齊州,替回解珍、解寶;調青州燕順、鄭天壽到東平府鎮守。分撥已定,吳用教小嘍啰弄乘軟轎,抬了宋江,自與眾頭領引人馬回梁山泊去了,不在話下。


話分兩頭,且說林沖自取了齊州,禮賢下士,招撫流民,齊州境內有識之士紛紛來投。黃信、孫立到後,更是如虎添翼,麾下已有軍馬兩萬有餘。林沖又教人修繕城池,囤積糧草,訓練士卒,以備官軍來攻。那日林沖正在城頭巡視,只見馬麟慌忙來告:「扈三娘病重臨危,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說,請哥哥速去相見。」林沖聽了,焦急萬分,飛奔扈三娘住處來。不因這一去,有分較:郎才女貌,永結秦晉之好;拋頭灑血,終釋血海深仇。畢竟不知扈三娘害得甚麼病,且聽下回分解。


此一回內,折了一條好漢: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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