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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進入狀態,老虎來了都不知道」

展覽:畫我眼中所見——李玉雙繪畫展

時間:2018年5月1日至5月20日

地點:國家大劇院北水下廊道東展覽廳

李玉雙

「老爺子,您今天畫畫了嗎?」

「今天呀,今天還沒畫,一會兒回去畫吧。」

「天天都得畫?」

「對,天天畫,不畫覺得不舒服。」

「今天去哪兒畫呀?」

「去公園吧,家旁邊的小公園。」

這是我和李玉雙老先生第一次見面時說的幾句話。

現今已經83歲高齡的李玉雙老先生自小對繪畫著迷,大概是時代所限,父親李可染並沒有支持他選擇走藝術道路,而是鼓勵他學習了工具製造專業。1957年,他開始在鄭州機械製造學校教授工程力學。1965年,李玉雙響應國家「知識分子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的號召踏踏實實地做了一名工人。但是,職業的選擇絲毫沒有影響他對繪畫的熱愛和追求。無論是做老師,還是當工人,到後來成為工程師,再到現如今,他幾乎每天堅持戶外寫生。尤其是退休以後,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去畫畫。無論是春夏秋冬,也不管是風吹雨打日晒雪灑,在公園裡、山腳下、大海邊,他一畫就是一整天。把自己扔進大自然中畫畫就是他的生活。

六十多年來,老先生積累了包括水墨、丙烯、水彩、油畫以及多種綜合媒材等在內的近萬張作品。但是老先生參加展覽或舉辦個展的數量並不多。經過近三年時間的籌備,才促成了此次在國家大劇院的展覽。策展人有感於李玉雙老先生幾十年如一日親近自然的寫生方式,別出心裁地在展廳里用不多的竹石再造了一片山水,並配合了近8米的寬屏投影循環播放李老先生寫生時的影像。走在展廳里的觀眾彷彿和戴著草帽席地而坐、正在畫著河對岸風景的老先生不期而遇。同時,置於展廳中部跨度幾十年的近百本速寫本和七十年代使用的小畫箱好像在講述一個漫長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從少年到青年、中年再到老年,憑藉對繪畫的興趣,幾十年來都在堅持日復一日的「苦工」,也在告訴觀眾們,藝術家對繪畫的熱愛多麼的樸素和執著。

我問老先生為什麼這麼喜歡畫風景,並且堅持在戶外畫?老先生淡淡地告訴我,簡單而純粹的自然讓他覺得沒有壓力、沒有煩惱,內心能獲得安撫和寬慰。交談中,我深切感受到老先生的含蓄和平和,他不願意出現在熱鬧的場合,更不希望眾人將他簇擁到「聚光燈」下,他願意一個人背上畫包出去畫畫,隱於熱鬧喧囂的都市。

《雨中櫻花(京都御園)》__97cm×198cm 丙烯 水墨 宣紙 2017年

此次展覽展出的作品都是老先生近十年來的創作。在他的作品中,有時可以找到風景,但有時又讓人捉摸不透「形」在何處。老先生的想法和目的很單純,也很直接,「我就是把我看到的畫出來,尤其是我看到的那些色彩,我想把色彩的問題解決」。在他的眼裡,大自然的色彩太豐富了,他也好奇為什麼自己的眼中可以呈現出那麼多的色彩。為此,他專門研讀關於人的眼球成像原理的相關生物科學的書籍,並結合自己的理工科專業背景試圖從科學的角度把這個問題研究清楚。

李玉雙的繪畫方式和研究的方法不由讓人聯想到西方的印象派,既是奉行自然主義的也是追求科學主義的。豐子愷先生將印象派畫家稱為「光的詩人」,他論述道:「數千年來,繪畫的描寫都是注重『What(什麼)』的,至於『How(怎麼)』的方面,實在大家不曾注意到。印象派畫家猛然地覺悟到這一點,張開純粹明凈的眼來,吸收自然界的剎那的印象,把這印象直接描出在畫布上,而不問其為什麼東西。即忘卻了『意義的世界』,這結果就一反從前的注重畫題與畫材的繪畫,而新創一種描寫色與光的繪畫。色是從光而生的,光是從太陽而來的。所以,他們可說是『光的詩人』,是『太陽崇拜的畫家』。」

《望》 98cm×198cm 丙烯 水墨 宣紙 2018年

他是「光的詩人」也是「自然的孩子」,每天去畫畫,就像每天到田野里玩耍。其實,能看到各種各樣色彩的眼睛並不在少數,但是能將如此之豐富的色彩用顏料調和出來,並能將它們和諧地塗抹於畫布或者紙張之上需要的是天賦、經驗以及不受繪畫程式約束的繪畫方法。可以遠觀更禁得住細看是多少畫家嚮往的境地,細細觀察發現的那些豐富的細節包含的不僅僅是自然中的色彩,還蘊含著一股名為「自由」並混合著泥土和陽光味道的鮮活的生命力。

在色彩斑斕的畫作中,有一幅畫的色調略暗,色彩也較為單一,畫面中是兩個枝冠纏繞交錯的樹。我好奇地問老先生這幅畫怎麼和其他的色彩感不太一樣。他平靜地說,畫里是他的妻子艷芳以前和他經常走的小路,還說道:「你看那樹,就像是我們倆」。原來,老先生的妻子在2017年因病離世。老先生靠畫畫慢慢走出了悲痛,那些畫都叫《艷芳走過的路》。「她支持我畫畫,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家裡的事什麼都不讓我管,就讓我專心畫畫。我這個大畫包就是她給我做的,已經用壞好幾個了,這個也破破爛爛了,但是她走了,也沒人能給我做了。」老先生說得極為平靜,但聽的人卻忍不住落淚。

《艷芳走過的路》 98cm×199cm 丙烯 水墨 宣紙 2016年

也許,對李玉雙老先生而言,畫畫只是他自己的事,他愛,他喜歡,他可以獲得放鬆,坐在地上畫就忘了自己。「我畫畫,剛鋪好紙時,有人打攪的話很煩,緊張。因為正要靜下來畫,最怕打斷;如果開始畫了,就沒有感覺了,旁若無人。進入狀態後,就是過來個老虎也不知道了。」但也許,恰恰是因為他對畫以外的事情並不關心,他才能畫得好。畫畫的人越來越多,相關的院校和專業也越來越壯大,但是藝術家大概不是教出來的,也不是模仿來的。光說天賦,容易傷害大多數人的藝術夢想,可單就是提苦工,又有多少人能沉下心來去認真畫呢?藝術的形式越來越多,藝術的觀念也越來越自由和多樣,但是不管藝術發展到什麼地步,不管是好畫盛行還是壞畫當道,也不管觀念藝術和行為藝術有多麼先鋒,新媒體高科技先進到何種程度,好看的、動人的作品終究不會被淹沒。

文|楊欣欣

本文刊載於20180511《北京青年報》B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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